管家走后,他攤開掌心,里面是賀初給王吉的手鐲。侄兒一直不肯給他看,睡著的時候才被他摸了出來。
是一只金質手鐲,分成九格,每格中各鏨一只雀鳥,每只雀鳥又銜著一顆珍珠,嬌俏又生動。
再仔細看,每只雀鳥的造型都像一個“九”字。他回味良久,想起馬場上,她身邊那個郎君喚她“九郎”。他明白了,沉沉喚了聲“阿九”,清澈見底的愉悅,似細泉在心間流淌。
冷冰冰的金屬被他的手溫焐得溫熱,他一邊把玩,一邊想著心事。
他根本不信賀初看上章詡的那些無稽之談,聯想前后,那位在民間長大的帝姬大概是藝高人膽大,做事不考慮后果罷了。
可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底為什么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是她欲擒故縱,還是她根本就不解風情?
再想想她坐在那匹著名的烈馬上,一雙葡萄眼顧盼神飛,卻目中無他;自馬場疾馳而去,毫不留戀的背影……他摩挲著鐲子,血氣上涌,終于忍不住將它壓在自己的唇峰上。
主動
賀初一陣風地從馬場席卷來,站在崔徹書房門前,卻猶豫了。
她可以為王娘子減刑的事而奔走,也可以拜托卓青蓮為譚娘子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可她現在站在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
是因為章頤是章詡一案的主使,還是為章頤和王應兩人的結局唏噓不已,抑或是,其實她更在意的是崔徹的感受?
一想到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點,她怔住了。她憑什么?崔徹一個字就能打發了她。
崔徹聽到動靜,抬眸看她。
賀初一直沒等到那個“滾”字,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挨著他的肩膀,坐在地板上。
崔徹像這屋內幽涼的酒香,而她卻似屋外移來的陽光,似乎很不協調。他嗤笑一聲,“不是去馬場了嗎,怎么又來了?”
“陳國公的事,春臺縣縣衙知會了青蓮。”
崔徹眸光陰鷙,“你一路進來,暢通無阻。既無人攔你,也不必通報。底下人到底是怎么當差的?這到底是我的宅子,還是你長寧公主的菜園門?”
雖是他的宅子,但也是她的菜園門。心情不好,便借題發揮,遷怒底下人。賀初撇了撇嘴,“要不我再重新走一遍?先去前廳候著?”
崔徹側頭看她,唇角漾出一點涼薄的笑意,“再走一遍做什么?靠我這般近,你以為我是什么好人?”
下一秒他才意識到,他距離她是真得近。光影流轉,他甚至能看見她臉上如嬰孩般透明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