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各種在過去幾天被視為珍寶、舍不得動用的高級口糧和酒水被分發到每個人手中。
沒有人歡呼,只有一種沉重的、近乎儀式般的沉默。
他們圍坐在一起,靠著冰冷的墻壁或設備,默默地咀嚼著可能是生命中最后一餐的食物。
罐頭肉很咸,巧克力甜得發膩,烈酒灼燒著喉嚨,但沒有人抱怨。
他們吃得異常認真,仿佛要將每一絲味道都刻進記憶里。
吃完后,另一個命令下達:
利用c區深處尚未被完全破壞的熱水供應系統(水電站的自備發電機還在頑強運轉),輪流洗澡。
熱水!
這在冰天雪地、廝殺了數日的戰場上是何等奢侈的東西!
當溫熱的水流從破損的管道中涌出,沖刷在布滿血污、硝煙和凍瘡的身體上時,許多特戰干員忍不住發出了近乎哭泣的呻吟。
凝固的血痂被軟化、沖走,露出底下蒼白或青紫的皮膚,以及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蒸汽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暫時驅散了死亡的氣息,卻帶來一種更加令人心碎的潔凈感。
他們仔細地清洗著身體和頭發,仿佛要為即將到來的最終審判,保持最后一份體面。
露娜站在水流下,閉著眼睛,任由熱水沖刷著臉龐。
水流帶走污穢,卻帶不走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絕望。
她看著周圍那些默默清洗著身體的特戰干員,他們年輕或不再年輕的臉龐上,是一種看透生死后的麻木,以及一絲隱藏得很深的、對干凈的眷戀。
洗凈,擦干,換上倉庫里找到的相對干凈的備用內衣和作戰服(雖然同樣沾滿灰塵)。
他們相互幫忙,包扎好傷口。
整個過程,沒有人說話,只有水流聲和沉重的呼吸聲。
一種悲壯而肅穆的氣氛,在彌漫著水汽的昏暗空間里無聲地流淌。
當最后一個人洗完,熱水也終于耗盡。
他們重新拿起武器,檢查著所剩無幾的彈藥。眼神,已經和剛才不同,多了一絲平靜,少了幾分恐懼。
他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