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胸傷口在藥效下不再劇痛,但一種深沉的疲憊感從骨子里透出來。
蜂醫用一塊軟布仔細擦拭著他那把大口徑手槍的槍管,動作一絲不茍,灰藍色的眼睛映著火光,顯得格外深邃。
“安全……是相對的。至少,那里的醫院……能讓烏魯魯得到真正的救治。能讓深藍的肺……好好喘口氣。”
他抬起頭,看向露娜,“露娜,你的傷也需要靜養。”
夜鶯沒有說話,只是抱著膝蓋,蜷坐在一旁,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著跳躍的火焰,又看看露娜。
她的眼神很復雜,有對短暫安寧的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種渴望繼續戰斗的火焰在燃燒。
她剛剛成為“夜鶯”,她的翅膀需要在風暴中展開。
露娜的目光掃過同伴們疲憊卻依舊堅毅的臉,最后停留在帳篷角落那張巨大的防御態勢圖上。
水電站的位置如同孤島,被代表哈夫克的紅色箭頭重重包圍。
-5公路像一條毒蛇,直指地圖中央標注的“薩拉熱窩”。
她想起了戈盧博夫奇的血火,想起了威廉上尉空洞的死魚眼,想起了疾風那雙冰藍色的、帶著宿命般復雜情感的眼眸,更想起了防空洞里那些驚恐的面孔和夜鶯蛻變的光芒。
“營長,”露娜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平靜而堅定,“感謝旅部的好意。但我們……請求留下。”
蜂醫擦拭槍管的動作微微一頓,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深藍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取代。
夜鶯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留下?”
營長皺緊了眉頭,指著地圖,“少領,這里的形勢你看到了!我們沒有預備隊!沒有空中支援!哈夫克隨時可能發動進攻!這里就是絞肉機的入口!你們留下,很可能……”
“很可能和戈盧博夫奇一樣,對嗎?”
露娜打斷他,目光如炬,“營長,我們從絞肉機里爬出來,不是為了讓傷口在后方結痂,而是為了……讓更多的絞肉機停下來!”
她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在水電站的位置,“這里的地形,我們剛剛親身經歷過!喀斯特地貌,山地崎嶇,視野開闊但死角也多!哈夫克的裝甲部隊在這種地形下無法完全展開!他們的補給線比我們想象的更長、更脆弱!我們熟悉雪地作戰,熟悉哈夫克的戰術!我們是特戰干員,最適合在這種地形打機動防御和襲擾作戰!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多一分守住這里、保住薩拉熱窩防線的希望!”
她的話擲地有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
營長看著露娜眼中燃燒的火焰,又看了看沉默但眼神堅定的蜂醫、深藍和夜鶯,最終,他緩緩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個混合著敬意和無奈的笑容:
“……好吧。‘德里納河守衛者’營,歡迎你們的加入,少領。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這里的伙食和床鋪,可比薩拉熱窩差遠了!”
“沒關系,”蜂醫收起擦槍布,將手槍插回槍套,淡淡地說,“等打退了哈夫克,營長您請我們去薩拉熱窩喝慶功酒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