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帶著濃重霉味和泥土腥氣的空氣,如同實質的激流,猛地從緩緩開啟的防爆門縫中倒灌出來,狠狠沖刷在露娜被硝煙熏黑、被汗水浸透的臉上。
這地底深處特有的寒意,像無數根冰冷的針,刺進她灼熱的肺葉,帶來一陣劇烈的嗆咳,卻也讓她幾近沸騰的大腦瞬間冷卻了幾分。
“快!進去!”
露娜的嘶吼撕裂了身后樓梯間里翻騰的火焰咆哮、垂死的建筑呻吟、以及上方哈夫克突擊隊重新逼近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槍聲。
她用盡全身力氣,用肩膀死死頂住那扇沉重得如同山岳的防爆門,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縫隙在擴大。
蜂醫架著幾乎陷入半昏迷狀態的深藍,第一個跌跌撞撞地沖入門后的黑暗。
緊接著是那個攙扶著深藍的傷兵,然后是幾個相互拖拽著、被濃煙嗆得涕淚橫流的護士和傷員。
最后是露娜,她幾乎是把自己“摔”進門內,反手用盡最后的力氣,將那扇厚重的金屬巨門猛地推回原位!
哐當——!
一聲沉悶到震撼五臟六腑的巨響,足以抵御重型航彈直擊的防爆門,帶著絕對的、令人心安的沉重感,轟然閉合,將樓梯間里那煉獄般的景象——
沖天的火焰、致命的濃煙、哈夫克士兵的嘶吼、重機槍的咆哮
——徹底隔絕在外。
只有沉悶的爆炸聲和建筑結構不堪重負的呻吟,如同遠方的悶雷,隔著厚重的金屬隱隱傳來。
門內的世界,瞬間被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吞噬。
只有墻壁上幾盞依靠獨立應急電池的幽綠色安全出口指示燈,散發著微弱得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勉強勾勒出這個巨大空間的模糊輪廓。
空氣冰冷、凝滯,彌漫著濃重的塵土味和地下混凝土特有的潮濕氣息。
“咳咳……咳……”
深藍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順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蜷縮起來,左手死死按住左胸,每一次急促而艱難的喘息都伴隨著胸腔深處嘶啞的、如同漏氣風箱般的雜音,額頭上冷汗如瀑。
蜂醫迅速蹲下,顧不上自己右胸撕裂般的劇痛,手指精準地探向深藍的頸動脈,感受著那微弱而紊亂的搏動。
“腎上腺素!誰有急救包?”
蜂醫的聲音在死寂的黑暗中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我……我這里有!”
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是之前那個嘔吐的護士)顫抖著回答。
黑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翻找的聲音,隨后一支預充式的腎上腺素注射筆被摸索著遞到蜂醫手中。
黑暗中,蜂醫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他撕開深藍左臂上病號服的袖子,冰冷的酒精棉片擦拭皮膚的聲音細微卻清晰。
接著,“咔噠”一聲輕響,注射筆的針頭刺入肌肉。
深藍的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
幾秒后,深藍急促的喘息聲似乎稍稍平復了一些,雖然依舊艱難,但那種瀕臨窒息的瀕死感減弱了。
“撐住,深藍。”
蜂醫的聲音低沉而穩定,像一塊壓艙石,“深呼吸,慢一點……對,就這樣。”
他扶著深藍,讓他靠墻坐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