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理所當然,仿佛在索菲亞街頭點一杯尋常飲料。
護士推著車進來,聞言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她看了看露娜,又看了看旁邊坐著的蜂醫,似乎在尋求支持。
“露娜小姐,現在……是十二月,而且您的肺部……”
護士的話還沒說完,蜂醫那帶著德語硬朗腔調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帶著醫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權威:
“露娜,禁止冰飲。你肺部的灼傷創面還在修復期,低溫刺激會引發痙攣和炎癥反應,不利于愈合。這是醫囑?!?/p>
露娜撇了撇嘴,那表情像極了被家長管束的叛逆少女,與她肩章上代表大尉軍銜的徽記形成了鮮明反差。
“蜂醫,”她故意拖長了“醫生”兩個字的音調,帶著點小小的挑釁,“我可是韓國人。韓國人一年四季,刮風下雪,只要還喘氣,冰美式就是續命水!這是刻在基因里的!”
她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眼神里閃爍著一種屬于偵察兵的精明和狡黠,“再說了,我感覺好多了。真的。醫生昨天還說,愈合速度超預期。估計再觀察幾天,等前線稍微消停點,我就能歸隊了。而且……”
她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帶著點小得意的笑容,壓低了聲音,“內部消息,這次斯梅代雷沃外圍的偵察定位和情報引導……上面評價很高。等正式命令下來,我這肩膀上,大概就能多一顆星了?!?/p>
她伸出食指,在自己空蕩蕩的左肩章位置輕輕點了點,暗示著從大尉晉升至少領的可能性。
深藍原本沉浸在藥片的苦澀和蜂醫話語帶來的沉重中,聽到露娜的話,猛地抬起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和真切的喜悅。
“少領?真的?露娜前輩,恭喜??!”
他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了一點,又立刻引發一陣輕微的咳嗽,他趕緊捂住嘴。
蜂醫臉上那層職業性的嚴肅也稍稍融化了一些,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毫米,幾乎難以察覺。
他放下手里一直擺弄的藥盒,看著露娜:
“晉升是好事,露娜。但前提是,你得完好無損地回到戰場,而不是因為一杯冰咖啡讓肺部感染,再躺上兩個月?!?/p>
他的語氣緩和了些,但立場依舊堅定,“‘少領’躺在病床上,可指揮不了任何人?!?/p>
他轉頭對護士說,“給她一杯熱牛奶,或者溫開水?!?/p>
護士如蒙大赦,趕緊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小心地放在露娜面前的矮幾上。
露娜看著那杯冒著熱氣的純白液體,又看看蜂醫那張不容商量的臉,肩膀垮下來一點,認命似的嘆了口氣。
“好吧好吧,您是醫生,您說了算。”
她端起熱牛奶,象征性地吹了吹氣,小口抿了一下,隨即做了個夸張的苦臉,“嘖……沒有咖啡因的早晨,靈魂都是半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