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氣氛變得輕松了許多。彼得羅夫努力扮演著一個“普通”的父親和長輩。
他笨拙地詢問著斯維特蘭娜學業(yè)上的細節(jié),聽著她略帶抱怨又充滿熱情地講述設計工作室的趣事和煩惱。
他也會問伊戈爾一些關于學業(yè)(伊戈爾是莫斯科大學物理系的學生)和訓練準備的情況,給出一些非常實際(甚至有些冷酷)的建議。
他盡量避免談論前線,避免談論哈薩克斯坦,避免談論車里雅賓斯克那個令人頭疼的案件。
只是享受著這難得的、短暫的家庭時光。
咖啡續(xù)了一杯又一杯,熱可可也早已見底。
窗外的天色愈發(fā)陰沉,預示著又一場大雪的來臨。
咖啡館里的暖氣開得很足,混合著咖啡的醇香、可可的甜膩,以及一種淡淡的、屬于書本和年輕人的氣息。
彼得羅夫看著女兒和伊戈爾低聲交談時偶爾露出的笑容,看著斯維特蘭娜眼中重新煥發(fā)的、屬于她這個年齡的光彩,一種久違的、近乎陌生的暖意,緩緩流淌過他那顆被冰封了太久的心臟。
他多么希望這一刻能再長一點。再長一點。
然而,命運,或者說他肩上那副永遠卸不下的重擔,從不允許他有片刻真正的安寧。
尖銳、急促、帶著一種特殊加密頻率震動模式的蜂鳴聲,毫無預兆地從他大衣內側口袋傳來!
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瞬間刺破了咖啡館內短暫營造出的溫馨寧靜!
彼得羅夫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臉上的所有柔和線條瞬間消失無蹤,仿佛被無形的冰霜覆蓋。
那雙灰藍色的眼眸深處,剛剛泛起的一絲暖意被更深的寒冰和銳利取代,如同捕獵前的鷹隼。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停止了敲擊,瞬間握緊。
斯維特蘭娜和伊戈爾也察覺到了異樣,交談戛然而止,疑惑而略帶緊張地看著他。
彼得羅夫沒有立刻接聽。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咖啡館里最后一絲溫暖的氣息都吸入肺腑。
他看向女兒,目光復雜,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歉疚和決絕。
“斯維塔,伊戈爾,”他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帶著金屬質感的低沉和平靜,沒有任何解釋,“我必須走了。”
“爸爸?是……”
斯維特蘭娜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她認得父親此刻的眼神,那是屬于“將軍”的眼神。
“工作。”
彼得羅夫打斷她,言簡意賅,帶著不容置疑。
他站起身,動作干脆利落,沒有一絲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