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貼著褲縫的雙手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這刺痛仿佛成了某種扭曲的支撐。
她昂起頭,淚水還在流淌,但臉上的表情卻瞬間凝固成一種近乎麻木的、空洞的堅毅。
她的嘴唇顫抖著,卻用一種與臉上淚水完全割裂的、平板無波、甚至帶著一種機械式狂熱腔調的聲音,清晰地、一字一頓地背誦道:
“是的!陸軍少佐若葉睦,謹奉圣諭!為天皇陛下效忠,為帝國圣業捐軀,乃軍人無上之榮耀!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必當潛入敵穴,克盡厥職,以報君國!若任務失敗,當自決以謝天皇,絕不留帝國之恥!”
這充滿了血腥與狂熱的誓詞,與她臉上無聲流淌的淚水,形成了令人心膽俱裂的強烈反差。
初華不忍地別開了臉。
祥子深紫色的眼眸深處,似乎也有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飛快掠過,但瞬間便被更深的冰寒所覆蓋。
“很好。”
祥子點了點頭,聲音恢復了之前的清冷,仿佛剛才那場靈魂的拷問從未發生。
她轉身,從操作臺上拿起一個深藍色天鵝絨盒子,打開。
里面靜靜躺著一枚勛章。
金色的底座上,一只振翅欲飛的金鵄(一種日本神話中的勇猛金鷹)栩栩如生,鷹爪鋒利,眼神銳利。這是象征戰功的功四級金鵄勛章,在慘白的燈光下流轉著冰冷而沉重的光芒。
祥子拿起勛章,走到依舊挺直如標槍、臉上淚痕未干的睦面前。
她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儀式感,將勛章仔細地別在了睦單薄作訓服的左胸口袋上方。
冰涼的金屬觸碰到肌膚,睦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這枚勛章,提前授予你。”
祥子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心上,“記住它的分量。記住你的誓言。記住,我們的利爪,必將撕開‘冰點’的寒冰。”
她后退一步,看著胸佩勛章、淚水未干卻挺立如松的睦,如同在欣賞一件即將被投入熔爐淬煉的武器。
“殘酷訓練,即刻開始。初華,交給你了。”
“是,大佐!”
初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睦的目光低垂,落在胸前那枚冰冷的金鵄上,金色的鷹隼倒映在她滿是淚水的瞳孔里,扭曲而模糊。
她不再流淚,只是那空洞的眼底深處,最后一絲屬于“若葉睦”的光芒,仿佛也隨著淚水流盡了,只剩下深不見底的、被誓言和恐懼冰封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