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號公路,這條連接薩拉熱窩與莫斯塔爾的交通動脈,在和平時期或許是一條欣賞巴爾干內陸風光的景觀道,但在此刻,它只是一條在戰爭鐵蹄下呻吟、被嚴冬死死扼住的泥濘輸血管。
露娜他們所乘坐的、滿載著工程器械和救援物資的老舊卡車,如同蝸牛般混雜在川流不息、卻行進緩慢的軍用車隊中。
窗外,是一片混沌的世界。
鉛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隨時都會再次傾瀉下無盡的雪幕。
狂風卷起地面上的積雪和黑色的泥濘,狠狠拍打在卡車的擋風玻璃和帆布篷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能見度時好時壞,有時只能看到前方車輛模糊的紅色尾燈,在白茫茫的混沌中如同鬼火般搖曳。
公路本身狀況極糟。
頻繁的軍事運輸將路面軋得坑坑洼洼,積雪融化后又凍結,形成一層光滑而危險的冰殼。
巨大的彈坑如同丑陋的傷疤,雖然被工兵部隊用碎石和鋼渣臨時填埋,但依舊讓車輛顛簸得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小舟。
深藍的左胸傷口在這種持續的劇烈顛簸下疼痛加劇,他咬緊牙關,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死死抓住車廂內的固定環才不至于摔倒。
蜂醫盡可能地在搖晃中照顧著他和依舊昏睡的烏魯魯。
夜鶯則蜷縮在角落,抱著她的rc-15步槍,警惕的目光透過帆布的縫隙,掃視著窗外荒涼而危險的原野。
“媽的……這鬼天氣……”
司機是個滿臉絡腮胡、經驗豐富的老兵,他一邊費力地把控著在冰面上不時打滑的方向盤,一邊咒罵著,“每年都這樣!哈夫克那幫雜種倒是會挑時候!”
行程遠比預計的漫長和艱難。
車隊中途被迫停下了好幾次。
并非遭遇敵人,而是因為狂風將山坡上的積雪吹落,形成了不小的雪堆,或者沉重的軍用卡車陷進了泥濘的彈坑里。
“所有人!下車!清障!”
押車的士官粗暴地拍打著車廂板,吼聲淹沒在風雪的呼嘯中。
露娜幾人和其他車上的特戰干員一樣,不得不跳進及膝深的冰冷積雪和泥濘中。
寒風如同刀子般瞬間割透他們相對單薄的作戰服,裸露的皮膚幾分鐘內就失去知覺。
他們領到的工程外骨骼此刻派上了用場。
露娜和蜂醫協助操作著外骨骼附帶的微型液壓鏟,艱難地清理著路面上的積雪和障礙物。
金屬鏟刃與冰凍的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深藍強撐著傷病,和夜鶯一起用鐵鍬輔助清理。
烏魯魯則被留在車上照看。
每一次停頓都意味著在嚴寒中長時間的暴露和艱苦的體力消耗。
汗水剛滲出就被凍成冰碴,粘在內衣上,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