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有著火焰般紅發、冰藍色眼眸、笑容張揚而自信的愛爾蘭女孩,克萊爾·安·拜爾斯。
她們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沒有敵意,只有純粹的對勝利的渴望和對強大對手的欣賞。領獎臺上,她們并肩站著,閃光燈亮成一片,獎牌在陽光下閃耀……
冰冷的雪水灌進衣領,將露娜從短暫的幻境中狠狠拽回。
眼前是翻騰的風雪,是猙獰的面孔,是冰冷的槍口,是那條越來越近的、如同巨大墓穴般的深溝。
深藍被推搡著,一個趔趄摔倒在溝邊,他掙扎著抬起頭,臉上滿是淤青和雪水,眼神空洞而絕望,嘴唇哆嗦著,似乎在無聲地呼喚著什么。
蜂醫被按著跪在雪地里,額頭的鮮血已經凝結成暗紅色的冰殼,染紅了他半邊臉和衣領。
他灰藍色的眼睛掃過露娜,里面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訣別。
他微微動了動嘴唇,沒有聲音,但露娜看懂了他的口型:
活下去。
活下去?
露娜的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冰冷的絕望如同這漫天的風雪,將她徹底淹沒。
“跪下!背對溝!快!”
軍士長冷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槍栓拉動的聲音在風雪中顯得異常清脆、刺耳。
露娜被身后的哈夫克特種兵狠狠踹在膝彎,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身體被迫轉向,背對著那條吞噬一切的深溝。
她能感覺到身后士兵沉重的呼吸,能感覺到冰冷的槍口抵住了她的后腦勺,那金屬的觸感,比這風雪還要刺骨。
風聲、雪聲、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世界仿佛在瞬間安靜了下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夾雜著雪粒灌入肺腑,刺得生疼。
口腔里的血腥味如此真實。
她閉上雙眼,將那片燃燒著紅發和冰藍眼眸的、陽光燦爛的箭術賽場,死死烙印在靈魂深處。
然后,她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將所有的悲憤、屈辱、不甘,以及對那片遙遠故土的眷戀,化作一聲沖破風雪、撕裂喉嚨的吶喊,在這片異國的雪原刑場上,發出了生命最后的、不屈的回響:
“大韓民國萬歲——!!!”
聲音高亢、凄厲,如同受傷孤狼的嗥叫,在暴風雪的嗚咽中倔強地穿透,然后迅速被無邊的白色混沌吞噬。
槍口,冰冷地抵緊了她的后腦。
手指,搭上了冰冷的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