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的等待,在斯梅代雷沃邊緣這片被炮火反復耕耘過的焦土上,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當工程兵三隊隊長粗啞的“橋通了!快過!”吼聲終于穿透引擎的噪音傳來時,磐石幾乎是瞬間就將油門踩到了底。
zbd25履帶式步兵戰車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沉重的鋼鐵身軀猛地一震,履帶卷起粘稠的泥漿,碾上了那架剛剛鋪設完成的快速突擊橋。
鋼鐵橋身在重壓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震顫,車內的每個人都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仿佛能聽到橋體結構在極限負荷下的哀鳴。
當沉重的履帶終于“哐當”一聲砸在裂縫另一側相對堅實的地面上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抓緊時間!沖過去!”
威龍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
車隊再次化作奔騰的鋼鐵洪流,沿著這條被死亡和廢墟夾道的“道路”,向著那片如同巨獸獠牙般聳立的城市輪廓全速沖刺。
引擎的嘶吼更加狂暴,履帶碾壓著泥水和瓦礫,濺起一人多高的污濁泥浪。
車體的顛簸變得更加劇烈,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黑狐上尉靠在冰冷的艙壁上,從外骨骼的儲物格里摸出一個略顯陳舊的金屬煙盒,彈出一支煙。
他摘下半邊面甲,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
伴隨著“嗤”的一聲輕響,微型電弧打火機點燃了煙卷。
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在肺里轉了一圈,才緩緩吐出,繚繞的煙霧暫時模糊了他沉靜眼眸中的疲憊和銳利。
“嘖,”對面傳來一聲清晰的、帶著港式口音的輕嗤。
駭爪抱著她的終端,頭也沒抬,手指依舊在虛擬鍵盤上飛舞,但聲音清晰地穿透了引擎的轟鳴,“一個西北工業大學的工科博士,高材生誒,怎么也學得跟我們這些粗人一樣,煙不離手了?”
她的語氣帶著慣常的冷靜,但尾音微微上揚,透著一絲調侃。
黑狐透過煙霧看了她一眼,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一個幾乎算不上笑容的表情。
“讀書的時候,”他的聲音不高,在噪音中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追憶往事的平靜,“在長安校區,研究生宿舍樓,熬大夜趕項目、寫論文是家常便飯。同寢室的兄弟,一個山東大漢,一個四川老哥,都是老煙槍。開始還忍著,后來……”
他又吸了一口煙,眼神有些飄忽,仿佛看到了那些被煙霧和代碼充斥的夜晚,“……壓力太大,圖紙堆得比人高,節點卡死,就跟著抽了。戒過幾次,沒成。后來畢業了,他,”黑狐指了指那個山東大漢的虛擬方向,“報了軍隊文職,安安穩穩搞技術去了。我……”
他頓了頓,煙霧從鼻腔緩緩逸出,“……腦子一熱,直招軍官,去了偵察部隊。這玩意兒,”他晃了晃手中的煙,“就成了偵察兵標配了。潛伏、滲透、撤退……緊張了來一支,凍僵了來一支,看到戰友……”
他的話戛然而止,后面半句被濃重的煙霧和引擎的咆哮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