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恢復了死寂。
但僅僅過了幾分鐘,一陣雜亂的、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伴隨著低沉的交談聲。
“……真他媽慘,腸子都出來了……”
“……拖去醫務室?還能有氣兒?”
“……伊萬諾夫點名要‘留口氣’,不然怎么‘問話’?老規矩了……”
“……快點,別磨蹭,讓‘醫生’頭疼去……”
透過門縫下方極其狹窄的視野,富江看到幾個穿著同樣囚服、但腳上只戴著較輕便腳鐐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拖著一個軟綿綿、如同破麻袋般的軀體,艱難地從門前經過。
那軀體的一條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在地面上拖出一道粘稠、暗紅的血跡。
一只沾滿泥污和血漬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擦過冰冷的地面,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再無聲息。
是齋藤。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擅長鉆營的情報官,此刻只是一灘被“屠夫”伊萬諾夫用鐵棍隨意捶打過的爛肉,被幾個同樣身處地獄的囚犯,像處理垃圾一樣拖向那個同樣冰冷絕望的醫務室。
富江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冰冷的恨意和兔死狐悲的絕望感如同毒藤般纏繞上心臟。
她猛地轉回頭,不想再看。
愛音的臉色也有些發白,她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她看著富江緊繃的側臉和緊握的拳頭,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做了一個極其隱蔽的手勢——
那是她們在牢房中為了避開無處不在的監控攝像頭而約定的一些簡單手語:
不用下井的苦役,都有什么?
富江接收到了信號,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用手語生澀地回應:
很多?
愛音點點頭,眼神示意富江靠近一些,同時身體微微前傾,擋住了大部分來自牢房頂角某個攝像頭的可能視角。
富江會意,也向前挪動了一點,兩人的肩膀幾乎挨在一起,頭微微低下,仿佛在專注地研究那盤未完成的棋局。
就在這極其短暫的、利用身體角度制造出的視覺死角里,愛音的手如同靈巧的鼬鼠,迅速探入自己囚服內側一個極其隱蔽的夾層(那里似乎用線縫合過,又小心地拆開了一點點縫隙)。
她的指尖飛快地夾出了幾樣極其微小的東西,借著查看“棋盤”上某個棋子的動作,極其快速地、在棋盤邊緣最不起眼的陰影處,向富江展示了一下,又閃電般收了回去!
驚鴻一瞥!
富江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看清了!
那幾樣東西是:
一小片邊緣被打磨得異常鋒利的、薄如蟬翼的金屬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