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油污的大手異常穩定,焊槍噴射出的藍白色光弧精準地舔舐著斷裂的金屬。
磐石正用一根撬棍,咬緊牙關,奮力撬動一塊死死卡在驅動輪和懸掛之間的、重達數百公斤的扭曲裝甲板碎片。
他年輕的臉龐上全是汗水和油漬混合的污跡,每一次發力,覆蓋著外骨骼的手臂都肌肉賁張,發出低沉的吼聲。
外骨骼的微型液壓系統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輔助著他進行這場與鋼鐵的角力。
駭爪則背對著這嘈雜緊張的搶修場面。
她屈膝半跪在裝甲車側面一處相對平整的金屬護板前,那面護板暫時充當了她的工作臺。
她的rc-15偵察步槍斜靠在腿邊,而她那雙靈巧的手正在快速拆解一個被劇烈撞擊震得外殼開裂的通訊終端盒。
纖細的指尖如同擁有生命,精準地撥開纏繞的線纜,更換燒毀的微型元件。
在她腳邊,線條流暢、閃爍著啞光金屬色澤的機械狼,如同最忠誠的守衛,安靜地伏臥著。
覆蓋著復合裝甲的狼首低垂,但幽藍色的光學傳感器陣列卻在緩緩地、無聲地轉動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掃描著周圍每一寸廢墟、每一片陰影,將細微的熱信號、可疑的震動、異常的電磁波動,源源不斷地傳輸到駭爪頭盔內置的戰術目鏡上。
她的注意力,此刻卻更多地集中在眼前這個剛剛經歷了一場巨大驚嚇的女孩身上。
塞爾維亞女孩名叫米拉,大約十六七歲年紀,瘦削的肩膀還在微微顫抖,深棕色的頭發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和臉頰,那雙原本應該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滿了尚未完全褪去的驚恐和一種近乎麻木的絕望。
就在十幾分鐘前,當特戰干員們強行打開那道加固過的地下掩體沉重鐵門時,極度恐懼的米拉用一桿老式雙管獵槍,幾乎是頂著紅狼那身厚重外骨骼的胸甲開了一槍。
近距離的巨大轟鳴聲和強大的沖擊力讓紅狼踉蹌后退,好在厚實的復合裝甲板在最外層鍍膜被擊穿后,硬生生扛住了那發大號鉛彈,只在胸口留下一個深凹的恐怖印記和一片放射狀的裂紋。女孩隨即被如獵豹般迅捷的黑狐瞬間制服。
駭碟沒有責怪她。她只是用自己最平穩、最溫和的聲音,用簡單的塞爾維亞語單詞加上手勢,笨拙但耐心地安撫著這個驚恐的孩子。
她甚至摘下了自己沉重的戰術手套,露出一雙屬于年輕女性的、略顯纖細的手,輕輕拍了拍米拉冰冷顫抖的手背。
她拿出隨身急救包里的軍用能量棒,剝開包裝遞過去。
米拉猶豫了很久,最終饑餓戰勝了恐懼,她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吃著。
“別怕……我們……不是哈夫克……朋友……”
駭爪磕磕絆絆,但那份努力表達的善意是清晰的。
她指了指自己臂章上gti的標志,又指了指遠處天空隱約傳來的“毒蝎”炮艇機轟鳴聲,用力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米拉緊繃的身體一點點松弛下來,眼中的戒備慢慢被一種深不見底的悲傷取代。
她吃完能量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斷斷續續地,向面前這個雖然全副武裝、但眼神溫和的異國姐姐講述著噩夢。
“……家……這里……是我們的家……”
米拉指著身后那棟幾乎被炸塌了三分之二、僅剩一個搖搖欲墜門廊和半堵墻壁的別墅廢墟,聲音哽咽。
她又指了指腳下,“下面……爸爸……媽媽……叔叔……”
她用手比劃著爆炸墜落的動作,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在滿是灰塵的臉頰上沖出兩道清晰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