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嗯”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孟小嶼心上。他猛地抬頭,對上逸先生那雙深不見底、充滿審視和殺意的眼睛,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到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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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任何辯解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逸先生需要的不是解釋,而是一個讓他“放心”的結果。
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孟小嶼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干澀和恐懼,聲音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老板明鑒!屬下……屬下絕無二心!只是……只是那女學生實在頑固!既然軟硬不吃……”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刻意偽裝的狠厲,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乃伊組特!永絕后患!”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斬釘截鐵,帶著副官應有的冷酷和服從。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但他別無選擇。他必須表現得比逸先生更“想”殺掉諸葛明理,才能暫時保住自己,也……才有可能保住她。
逸先生瞇著眼,審視著孟小嶼臉上那副急于表忠心的狠厲表情,似乎想從中分辨出一絲虛假。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像在倒計時。
良久,逸先生嘴角扯出一抹陰冷的笑意,帶著一絲殘忍的戲謔:“乃伊組特?呵……孟副官,你倒是忠心可嘉。”
他踱回自己的座位,慢條斯理地坐下,點燃一支雪茄,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變得更加莫測,“不過……直接殺了,太便宜她了。也顯得我們司令部……太沒手段。”
孟小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樣吧,”逸先生吐出一口煙圈,慢悠悠地說:“明天晚上,碼頭,有一批‘特殊物資’要運走。讓她……去陪陪那批貨吧。”他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仿佛在決定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記住,要處理得‘干凈’點。別留下尾巴。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辦好了,我記你一功。辦不好……”
他沒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中的冰冷殺機,比任何威脅都更令人膽寒。
孟小嶼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頭頂。運走?處理干凈?這分明是要把諸葛明理秘密處決,甚至可能毀尸滅跡!
他強行壓下幾乎要沖破喉嚨的驚懼和憤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才勉強維持住聲音的平穩和表情的服從:“是!老板!屬下……一定辦妥!”
他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天了!
牢房里那股揮之不去的潮濕霉味,混合著劣質消毒水的刺鼻氣息,是諸葛明理這幾天最熟悉的背景氣味。
她蜷縮在冰冷的石床上,后背緊貼著同樣冰冷的石墻,手指間捏著一小截燒焦的木炭,在相對干凈的石板地面上專注地勾勒著一個復雜的幾何模型。
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冷靜,仿佛周遭的陰暗污濁只是背景噪音,無法干擾她思維的精密運轉。
模型中心,一個清晰的坐標點被反復標注——司令部東北角,逸先生獨立辦公室下方的通風管道入口。
就在這時,熟悉的腳步聲在走廊盡頭響起,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同以往的沉重和急促,每一步都像踏在緊繃的神經上。
孟小嶼的身影出現在鐵欄外。他沒有帶書,也沒有帶食物,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呼吸也有些紊亂。
他眼神復雜地看向牢內的諸葛明理,里面翻涌著焦慮、掙扎,還有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逸先生……”孟小嶼開口,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極力壓抑的顫抖:“……下了命令。”他停頓了一下,仿佛說出接下來的話需要耗盡全身力氣:“明天……碼頭……處理掉你。”
最后幾個字,他說得極輕,卻像冰冷的鐵錘砸在石板上。諸葛明理手中的炭筆頓住了,在地面留下一個濃重的黑點。
她緩緩抬起頭,鏡片后的目光依舊清澈,但那份專注的平靜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瞬間凍結了。她沒有驚恐,沒有哀求,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像在等待一個早已計算過的變量輸入結果。
這份異乎尋常的沉默和冰冷,反而像催化劑,點燃了孟小嶼心中壓抑的火山。
他猛地抓住冰冷的鐵欄桿,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幾乎破音的急切和某種豁出去的沖動:“諸葛明理!你聽到了嗎?!他們要殺你!就在明天!你……你難道就準備坐在這里等死嗎?!你的那些公式、那些推導,難道就不能……不能算出一條活路嗎?!”
他的質問里充滿了不解、焦急,還有一種被她的冷靜逼到懸崖邊的絕望。他看著她,仿佛想從她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撕開一道求生的裂縫。
諸葛明理的目光從他因為用力而顫抖的手,移到他寫滿焦急和某種熱切期盼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