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行李的過程在溫暖的行李大廳進行,倒還不算難熬。
當兩人拖著大箱子走出機場自動門,真正踏入東北室外的那一刻,大力才深刻體會到“零下十五度”意味著什么。
那感覺不是冷,而是一種帶著侵略性的、無孔不入的寒氣,仿佛連空氣都被凍成了固體,呼吸間鼻腔和氣管都微微刺痛。
“孟嶼!”一個洪亮熱情的聲音穿透了寒冷的空氣。
循聲望去,只見接機的人群中,一個穿著厚實軍綠色派克大衣、戴著雷鋒帽、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正用力朝他們揮手。
他身后停著一輛底盤很高的黑色越野車。
“老陳!”孟嶼臉上露出笑容,拉著大力快步走過去。箱子在薄雪覆蓋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轍痕。
“可算到了!路上還順利吧?”
被稱作老陳的男人大步迎上來,聲音洪亮,帶著東北人特有的爽朗。
他先和孟嶼用力握了握手,然后目光落在裹得只露出小半張臉的大力身上,笑容更盛,“這位就是弟妹吧?總聽孟嶼念叨,百聞不如一見!我是陳峰,孟嶼的合作伙伴。”
“陳大哥好,我是諸葛大力。”大力在厚實的圍巾和帽子包裹下,聲音有點悶,但依然清晰有力。
她試圖伸出手,但戴著厚厚的手套,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哎喲,快別客氣!外面能把人凍成冰棍兒!”
陳峰大手一揮,極其自然地接過孟嶼手里的一個大行李箱,“走,上車!車里暖和!東西都放后備箱!”
他力氣極大,拎起那個大箱子像拎個空包,轉身就走向那輛看起來就很抗造的越野車。
孟嶼打開后座車門,讓大力先坐進去。車內果然溫暖如春,強勁的暖風撲面而來,瞬間驅散了刺骨的寒意。
陳峰把箱子塞進后備箱,自己也坐進駕駛室。
“呼……”大力終于敢把圍巾拉下來一點,長長舒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在溫暖的車廂里迅速消散。
她摘掉耳罩和手套,臉頰和鼻尖被凍得紅撲撲的,像上了自然的腮紅。
“凍壞了吧?”孟嶼也坐進來,關上車門,隔絕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他伸手,很自然地用手背碰了碰大力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他皺眉,“看你臉涼的。”他把自己一直捂著的手掌覆上去,幫她暖著。
“體表溫度流失速度超出預期模型,”大力老實承認,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熱,舒服地瞇了下眼,“東北寒流的導熱系數,需要重新校準。”
前座的陳峰從后視鏡看到這一幕,嘿嘿一笑,發動了車子:“弟妹說話真有意思!坐穩了啊,咱這就出發!酒店離機場不遠,四十來分鐘就到。”
車子駛出機場,融入車流。窗外的景象與南方截然不同。
路邊的樹木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倔強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枝干上覆蓋著未化的積雪。
大地一片素白,遠處低矮的房屋頂上也積著厚厚的雪,煙囪里冒出裊裊的白煙。空氣清冽干凈,帶著一種凜冽的、屬于北方的曠遠氣息。
“怎么樣,這雪景?”陳峰一邊開車,一邊熱情地介紹,“這才哪到哪,等到了山里,那雪才叫厚!一腳下去,能沒到大腿根兒!”
大力好奇地貼著車窗看,眼睛亮亮的:“目測道路積雪厚度平均5-8厘米,路政部門除雪效率較高,交通未受顯著影響。遠處林帶積雪目測超過20厘米,符合山地降雪累積特征。”她像在進行實地觀測記錄。
“哈哈!”陳峰被逗得大笑,“弟妹,你這比我們氣象站的觀測員還專業!”
他想起什么,從副駕駛座底下拖出兩個鼓鼓囊囊的、沾著雪泥的袋子,“喏,答應你們的!兩雙頂級雪地靴,加厚的,里面帶毛!還有雪套!都是好牌子,保證你們在雪地里撒歡兒打滾兒都不凍腳!”
孟嶼接過袋子,沉甸甸的,打開一看,里面是兩雙看起來就非常厚實保暖的雪地靴,尺碼正好是他們倆的。“謝了老陳!幫大忙了!”他拿出一雙女款的遞給大力,“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