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爾市人民醫院的單人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被窗臺上秦羽墨帶來的一小束野花沖淡了些許。
清晨微熹的晨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潔白的床單和墻壁上投下細長的光帶,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塵埃。
諸葛大力幾乎一夜未眠。
她就坐在孟嶼病床邊的椅子上,姿勢幾乎沒怎么變過。
后半夜孟嶼因為麻醉完全消退,骨折處的疼痛和腦震蕩帶來的頭痛惡心開始顯現,睡得極不安穩,眉心緊蹙,偶爾發出壓抑的悶哼。
每一次細微的動靜,都讓大力瞬間警醒。
她會立刻俯身,用浸濕的棉簽輕輕潤濕他干裂的嘴唇,用溫熱的毛巾小心擦拭他額角的冷汗,調整他背后的靠枕以減輕手臂的壓力。
動作輕柔、精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她的指尖偶爾會停留在他沒有受傷的手腕內側,感受著那雖然虛弱但持續跳動的脈搏,仿佛那是維系她世界的唯一鐘擺。
床頭柜上,攤開著她的筆記本。
但記錄的內容已經完全不同:
06:15體溫371°c(腋下)|心率82bp|呼吸18rp|主訴頭痛(vas評分510),惡心感減輕|給予溫水50l小口喂服|遵醫囑未使用額外鎮痛劑。
07:00靜脈輸液(葡萄糖鹽水+維生素)開始,滴速40滴分|觀察穿刺點無滲出紅腫。
07:30協助床上使用便器|過程順利,無暈眩加重|心理狀態:清醒,合作,情緒稍低落。
08:00醫生查房前準備:整理生命體征記錄,匯報夜間情況(疼痛、惡心變化,睡眠質量差)…
她的記錄不再是關于草原生態,而是關于孟嶼。
每一項數據、每一個觀察,都細致入微,嚴謹得如同對待最重要的科研項目。
只是握著筆的手指,偶爾會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主治醫生帶著護士進來查房。
醫生檢查了孟嶼的瞳孔反射、骨折固定情況、傷口敷料,又詢問了他的感受。
“頭痛還有,像被錘子敲……惡心好多了。”
孟嶼聲音依舊沙啞虛弱,但意識清醒。
“嗯,腦震蕩的典型癥狀,需要時間恢復。
骨折固定得很好,沒有移位跡象。”
醫生點點頭,轉向一旁站得筆直、眼下一片青黑卻眼神清亮的大力,“諸葛小姐是吧?昨晚是你一直守著?處理得非常專業及時!
尤其是頭部保護和骨折制動,做得比我們一些實習醫生都規范。
傷者能這么快穩定下來,你的應急處理功不可沒。”
醫生的肯定讓大力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一絲,但她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孟嶼身上:“這是我應該做的。
醫生,后續的護理方案和康復計劃。
我需要詳細的指導。
包括營養支持、疼痛管理、康復訓練介入時機、腦震蕩的觀察要點和禁忌、以及可能出現的并發癥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