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想,李承乾“神人”的形象,反而更加高深莫測了。
“那蝗蟲之事呢?”李世民換了個問題,語氣緩和了許多,“你又是如何得知蝗蟲可食?”
提到這個,李承乾的表情瞬間變得理所當(dāng)然。
“父皇,這還需要學(xué)嗎?”他一臉奇怪地反問道,“萬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長,乃是天地至理。蝗蟲吃莊稼,人為何不能吃蝗蟲?那蝗蟲渾身是肉,扔了豈不可惜?兒臣只是覺得,餓死事大,名聲事小。比起什么‘天降不祥’,讓百姓填飽肚子,才是頭等大事。”
一番樸實無華的話,卻像重錘一樣敲在眾人心上。
是啊,餓死事大!
魏征那老頭天天嚷嚷著“天人感應(yīng)”、“君王失德”,可跟活生生的百姓性命比起來,那些虛無縹緲的理論又算得了什么?
這一刻,房玄齡和杜如晦看向李承乾的眼神,已經(jīng)從單純的欣賞,變成了深深的敬畏。
這位太子殿下,不僅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更有一顆遠(yuǎn)超常人的、務(wù)實愛民之心。他所想的,從來不是什么虛名,而是最根本的民生問題。
長孫無忌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既為外甥的驚世之才而驕傲,又為他那“不務(wù)正業(yè)”的咸魚志向而憂心。如此麒麟兒,豈能困于藩王之位?
李世民的內(nèi)心最為復(fù)雜。
驕傲、欣慰、震驚、不解,還有一絲……被兒子完全看透的挫敗感。
他本想用天子之威來壓迫,卻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不在乎。他想用國事來詰難,對方卻給出了完美的答案。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攥緊拳頭用盡全力去打人,結(jié)果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上,還是那種內(nèi)里包著鐵芯的棉花,震得自己手麻。
他意識到,對這個兒子,硬來是不行了。
沉默良久,李世民看著那張依舊帶著幾分懶散,卻又透著洞悉一切的智慧的年輕臉龐,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沒有再提廢黜太子之事,也沒有收回禁足的命令。
他只是用一種全新的、審視的目光看著李承乾,緩緩開口道。
“既然你對農(nóng)事、對賑災(zāi)如此精通,那便再為大唐分一次憂吧。”
“河北道大旱,蝗災(zāi)雖暫解,然根本未除。你,給朕寫一份完整的賑災(zāi)方略出來。從安撫流民,到恢復(fù)生產(chǎn),再到防治后患,朕要看到一份能真正解決問題的萬全之策。”
李承乾一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還要干活?我的逍遙椅還沒完工呢!
他剛想開口拒絕,卻見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拋出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誘餌。
“你若寫得好,寫得讓朕和滿朝文武都心服口服……”
李世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朕,便允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