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火熊熊,映照著每一張布滿汗水和油污、卻寫滿搏命意志的臉。
陳建華如同最精密的戰爭機器核心,吊著石膏臂,在車間里高速運轉。
“劉師傅!這個內孔錐度,再修半絲!德國圖紙標注的是動態配合間隙,一絲都不能差!”
“德柱!液壓管路接頭密封圈全部換新!用我們庫存最好的氟橡膠件!拆下來的舊件一個不留,集中銷毀!”
“小吳!記錄!軸承座裝配環境溫度必須控制在18±2度!濕度低于60!達不到?用鼓風機和冰塊給老子造!”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鋼鐵意志,每一個指令都精準地砸在關鍵節點。
他的目光,穿透彌漫的油霧和灼熱的空氣,掃過每一個關鍵工序,每一個咬牙堅持的工人,最后,總會不由自主地落向角落那張行軍床。
沈玉紅靜靜地躺在那里,額頭上搭著沈秋不斷更換的濕毛巾,體溫依舊高得嚇人,眉頭即使在昏睡中也痛苦地緊蹙著。
沈秋守在一旁,眼圈紅腫,用棉簽蘸著溫水,小心翼翼地濕潤沈玉紅干裂起皮的嘴唇。
每一次看到沈玉紅那蒼白脆弱、毫無生氣的臉,陳建華的心臟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冰冷鐵手狠狠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那雙驚恐、陌生、仿佛看著怪物的眼神,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靈魂最深處。
比手腕的傷口,比手臂的骨折,痛上千百倍!
“建華……”
沈秋抬起頭,對上陳建華的目光,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化不開的擔憂,
“玉紅這樣……不是辦法……得送醫院……”
陳建華猛地攥緊了拳頭,指關節因用力而發出輕微的爆響。
他何嘗不想立刻將玉紅送去最好的醫院?
但周永康那條瘋狗,孫明遠那條毒蛇,他們的爪牙就在外面!
醫院,此刻是比這油污遍地的車間更危險的虎穴!
“再等等……”
“德國人驗收就在眼前……這是我們的命門!也是玉紅的護身符!只要訂單成了,誰也不敢再動我們一根汗毛!到時候……”
陳建華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那眼底翻涌的、如同巖漿般灼熱的殺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要報復!
要狠狠地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