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遠之坐在原地沒有動,右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在薄涼月色下微微抬著頭看著他。
眼里盛滿了星光。
“你不是軟弱,”他輕輕道,“只是心善罷了?!?/p>
季遠之最初得知他還活著的消息時心里并無多大波瀾――他應了武帝的要求,一直在民間找尋著蕭子衿的下落,四年前才有的消息――可他隱瞞了此事,并沒上報武帝。
就像武帝從不信任他,他也不過是把武帝當成自己的跳板而已。
兩人各懷鬼胎。
時隔數年,手里握著數不清的人命的他早已不是當年即便滿心憤恨也只是懦弱怯怯不發一言的季遠之了,他記得自己承了蕭子衿的恩,但也僅限如此。
季遠之一邊陽奉陰違地同武帝周旋著,一邊漫不經心地聽暗探們稟報關于蕭子衿的消息。
他去了北境,去了西南,去了江陵……
蕭子衿每到一個地方,暗探們總會忠心耿耿地把他的情況匯報給季遠之,以此來換取自己活命的機會――季遠之不養無用的人。
在蕭子衿不知道的角落里,季遠之注視了他整整四年。
所有人都在變,唯獨他好像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骨子里依舊是那個人。
季遠之曾對夸父追日嗤之以鼻,臨到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竟也有了逐日的欲求。
或許是匍匐在黑暗中的蛆蟲,也總在不知不覺中向往著天際的曙光。
沒等蕭子衿反應,季遠之溫柔卻不容拒絕地提醒了他一句,恍若嘆息。
“阿楠,別忘了太子妃最擅長什么。”
――是控制人心。
蕭子衿神色堅定起來。
他自然記得。
只是他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見識到她的手段。
而現在即便是他不想面對,也必須得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