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為了給他們眾兄弟姊妹一口肉湯,生生剜下了自己小手臂的肉。
可最終,卻還是沒能熬過那場饑荒。
他曾在將死的母親的床前,握住對方瘦削到只剩下一層薄薄皮肉的手發誓,日后自己一定要讓族人們過上好日子,誰也不會因為饑荒餓死。
可至今不過才短短多少年,有的人卻已經忘了那場饑荒,忘了數不勝數餓死在饑荒中的族人。
坎布拉爾翻了個身,還是睡不著,索性穿鞋爬起來。
帳簾被人匆匆忙忙地掀開,侍女額頭都是汗珠,手上拿著一把短劍,半張俏麗的面容倒映在刺目的火光中。
“王!元軍打過來了!”
坎布拉爾急忙穿好了衣服,出去就聽見了不遠處響起的廝殺聲,半邊天幕被火光映得如同白晝,一片敞亮。
侍女握著短劍護在他身側:“王!我先護送你走。”
坎布拉爾搖頭,目光冷如寒鐵:“狼群的狼王,從未有先逃跑的道理。”
他隨手拿起豎立在狼王帳門口的吞吳:“便讓那些元國小兒看看,誰才是天命所歸!”
噌――
尖銳的鐵器摩擦聲在耳畔響起,容歸被逼得猛后退幾步,一抬頭目光復雜起來。
“季谷主――”
季遠之跨坐馬上,在一片廝殺聲中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許久不見了,容公子。”
容歸下意識環顧左右,并不見蕭子衿的人影,心底不免松了口氣。
他委實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對蕭子衿。
兩人走到今日,誰都沒有錯,卻到底心里有了疙瘩,再不復當年青蔥少年時了。
“確實是許久不見了,”容歸嘆口氣,“抱歉。”
“容公子不欠在下,欠的是阿楠。”季遠之道。
容歸笑容苦澀:“是了,我知道年初他曾在朝堂周旋同十三部落的通商口,可部落長老不曾聽我的,辜負了他一片苦心。”
“只是如今,說什么都晚了。”季遠之道,隨即手邊長劍寒光一閃,直沖容歸頸側。
他同容歸本就沒什么交情,攀談兩句都不過是看在蕭子衿的面兒上,下手自然毫不留情。
容歸左手提盾擋于身前,卻險些被他的腕力帶了個趔趄。
他身法上乘,武功卻并不算高,在下手狠辣全然不留情的季遠之手下走不了幾招。
十三部落的小士兵猛地將容歸撞倒,將他往后一推:“卓也大公!快走!”
頸側鮮血噴壺似的噴出,小士兵睜大了眼,伸出的手還在不住抽搐,眼底卻暗淡了下去。
季遠之冷漠地看著容歸,劍身上還在滴血,身下的棗紅馬仰首高聲嘶鳴,鐵蹄抬起朝著容歸一腳踩下――
長刀吞吳從旁側橫擲而來,重重擊在了即將踏下的馬腿上,距離最近的容歸能聽到馬腿骨頭發出的不堪重負的咯噔聲,只片刻那氣勢洶洶的戰馬就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哀鳴,碩大肥壯的軀體轟然側倒,發出吭哧吭哧的呼氣聲。","chapter_ti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