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輕舟停泊在江家渡口。
隔得遠時蕭子衿還沒認出,走近了才發現船夫竟然就是當日他們在江家當鋪遇到的那個頂著雞窩頭胡子邋遢的店主。
對方顯然也還記得他們,尷尬地撓撓腦袋,說話都磕巴了:“這不是那兩位公子嗎哈哈哈哈哈,真巧啊?!?/p>
蕭子衿皮笑肉不笑:“確實巧。是吧江少主?!?/p>
這下江海平都跟著尷尬了起來,打著哈哈道:“緣嘛,妙不可言是吧――這位江榮,在下三叔,當日若有得罪之處,還得兩位多多包涵了。別看他看起來不大靠譜,年輕那會兒可是潮州的‘浪里白條’?!?/p>
江榮一臉牙疼伸腳去踹自己便宜大侄子,咬著后槽牙壓低聲音:“海平,后面那句就不用帶了,三叔謝謝你啊?!?/p>
江海平眼疾腳快地往旁邊一挪,躲開他的飛踹后用折扇遮住自己的嘴小聲道:“這不是三叔你看起來確實不大靠譜嗎?!?/p>
蕭子衿:“……”
他沉默地盯著江海平,都不知道江海平怎么有臉說出這句話的。
叔侄兩個明明半斤八兩。
要不是時間緊迫他可寧愿自己找手下過來。
江榮懶得和小輩計較,把有些臟的手往衣服上一擦,正了臉色:“去江陵是吧?”
江海平斂去不正經的嬉笑之色,凝重道:“此事確實事關重大,得勞煩三叔跑一趟了?!?/p>
江榮一擺手,示意他別講酸話:“行了,兩位隨我走吧。”
蕭子衿抬腳踏上船板,卻又頓了一下,有些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要去嗎?這些本就與你沒有瓜葛,你若回藥谷,我不攔你?!?/p>
叔侄兩人怎么都覺得這會兒自己在這怪尷尬的,一個背了身嘴里哼小曲兒全當自己不存在,一個貓進了船艙里頭耳朵卻小心地豎了起來。江榮嘴里小聲念叨著“好奇是每個人都有的”,一邊把耳朵貼在船艙的艙壁上,小心翼翼屏息聽外頭動靜。
季遠之站在蕭子衿的影子里,好一會兒沒說話。良久蕭子衿才聽他帶著些微的委屈和失落問:“阿楠,你這是在生氣趕我走嗎?”
可能是迷藥的副作用,不知道怎么的蕭子衿就想起早年在藥谷時候的季遠之也總這樣委屈又帶點失落地拿著已經有些涼了的半個饅頭同他說“對不起”。
那語調同如今一模一樣。
蕭子衿曾問他:“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你已經幫了我許多?!?/p>
小季遠之就把有些硬了的半個饅頭遞給他:“殿下曾救了我的命,我卻給不了你更多?!?/p>
蕭子衿原先還有些因為季遠之自作主張伙同江海平隱瞞自己而生氣,這下心間一軟。他轉身拉住季遠之的手,在對方愕然又驚喜的目光下低聲道:“待此間事了,你若是還愿意,我們可以成婚,三書六禮三媒六聘八抬大轎,一樣都不會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