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籠罩在江遲遲背后,她緊緊掐著自己的手心,不敢露出半分端倪:“下次來再看吧,夜深了,回去晚了父親母親又要罰我了。”
沈茵靜靜看了她片刻,翹著唇角,笑容幽幽:“天色暗了,妹妹回去的路上慢些。”
江遲遲搪塞地應了一句,轉身就往外走去。
她提心吊膽走出了觀景亭。
入夜了,沈茵身上也產生了異變。但她維持了人的基本形態,一般情況下,入夜后能維持人形的怨氣都不深。
還有一種極少數情況,那就是這個怨鬼實力深不可測,擁有清晰的神智。
江遲遲摸著自己發麻的后脖子,由衷希望沈茵是一般情況。
在交談時,她敏銳感受到沈茵對即將到來婚事的不滿。
怨恨如同平靜湖水下的驚濤駭浪,雖然只有一瞬間,也足以讓人觸目驚心。
信息的缺失讓江遲遲難以推測出真相,她在心里默默算手頭上的余錢和觀里的債務。
這一算就上頭了,回去的路上江遲遲眉頭緊皺,對身邊的重重鬼影熟視無睹。
“唉,月初要繳治療費了,大門先湊合用用。”
“下個月初一上貢的貢果換成八毛一斤的砂糖橘,祖師爺能體諒吧。屋頂先不修了,得買個塑料盆接水”
算了一路的賬,江遲遲心事重重回到院中,兩個碧色侍女仍守在閨房門外。
江遲遲無視她們聲音詭異的問好,游魂一般飄回到屋內,正要順手給大門貼幾張辟邪符,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
空白符紙五塊一張。
猶豫了一會,江遲遲抽出一張仔仔細細貼在門縫正中。
“符啊,今晚就拜托你了。”她愛憐地拍了拍自己的五塊錢。
確認所有門窗緊閉后,江遲遲抱著劍直挺挺躺在床上,手里握著厚厚的一疊符,勉強找到了一點安全感。
她閉上雙眼,給明天安排了計劃表。
在床上輾轉一會后,緊繃的神經才漸漸放松下來,睡意卷著她墜入夢的深淵。
霜雪凜凜,寒氣似刀。
一刀又一刀,剜著江遲遲的血肉。
她趴在地上,血液從深可見骨的傷口中汩汩流出,逐漸與身下暗紅色的符篆紋路重疊交匯。
四根石柱沉默矗立,上面分別有一道鐵索,扣在她的四肢上。
又是這個夢啊
江遲遲正想嘆息一聲,就被風雪嗆進喉嚨,咳的淚眼朦朧時,一道搖搖晃晃的身影漸漸走來。
她艱難地抬起頭,想要看清楚他的臉。
那人踏雪而來,穿一身滾暗金云紋的雪白外袍,手提一把長窄刀,暗紅色的血墜在雪里,像開了一路殷紅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