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君既然注定要在這里吃飯,那首要的問題就是洗個澡換身衣服,她也沒臉這樣跟黃藥師坐在一張桌子上,且這黃藥師愛好古玩字畫,雜學(xué)頗多,顯是個高雅之人,萬一飯桌上因形象不好,影響其食欲而被其了結(jié),那真是天下第一冤案,死不瞑目。
可到了黃蓉的屋子后,問題就來了,梁子君身形較高,有五尺出頭,而這黃蓉剛剛四尺出頭,黃蓉穿梁子君的衣服善能將袖子卷起,梁子君卻是萬萬穿不了黃蓉的衣服。
“還有別人的衣服可以借一下嗎?”梁子君問。
黃蓉笑嘻嘻的說:“有!我去問問爹爹借去?!?/p>
“回來!”梁子君趕緊抓住這小姑娘,她承認自己是糊涂了,這島上除了黃蓉就是黃藥師,哪有什么別人。
“你就這樣怕我爹爹?”黃蓉問。
怕嗎?是有點吧。
這時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啞仆,比畫了一下,示意洗澡水已經(jīng)燒好了,黃蓉便將梁子君推進了隔壁一間澡堂子里,說了聲:“姐姐先洗,我自有辦法。”人就不見了。
最后黃蓉找了一個啞仆把一件衫子接長了一截給梁子君換上,再等到黃蓉也梳洗過后,該吃飯的時候,梁子君的頭發(fā)卻還沒干,只得又找黃蓉借了條鍛子做頭巾把頭發(fā)都包起來,順到下面綁進辮子里,雖然shi頭發(fā)捂得有些難受,但是看起來至少不會失禮。黃蓉這才驚奇的發(fā)現(xiàn)梁子君原本微黑的皮膚這會兒竟如白玉一般。
原來這梁子君因常扮男裝,皮膚黑些會比較像,所以往臉上涂了些藥膏。這藥膏防水也潤膚,還放曬,只是經(jīng)不得這熱水蒸,一蒸便化了。
黃蓉知道直呼有趣,吵著也要,只是梁子君隨身帶的一瓶在頭天晚上早就被雨水化得不成樣子了,也沒有現(xiàn)成的。
走到飯廳外,梁子君深吸一口氣,平覆了一下心情,心內(nèi)自我排解道,不過是東邪而已,自己和北丐也稱兄道弟,沒什么可怕的。哪曉得這深吸的一口氣也被黃蓉聽到了,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黃藥師本聽著二人腳步聲近了,哪知近門口了又嬉笑了起來,便說:“還要我出去請?”
“就來就來!”黃蓉知是自己擅跑出去,爹爹的氣還沒消,拉著梁子君趕緊走進了門去。
進門后黃蓉自顧如往日一般坐在黃藥師的左手邊,梁子君站定先抱拳:“黃島主。”
黃藥師也沒看她,說:“坐!”
“多謝島主!”梁子君這才敢坐下,碗里已有黃蓉剛夾過來的一只蝦,黃蓉說:“梁姐姐嘗嘗,這可是我爹爹做的?!?/p>
黃藥師做的飯?這與他在梁子君心里的形象反差太大了,她不由的就將驚詫現(xiàn)到了臉上,直勾勾的盯著他。
此時黃藥師在刨蝦,可是在梁子君看來黃藥師這樣的人物怎么能自己刨蝦呢?!
要說這黃藥師乃金大筆下第一全才絕不為過,既是第一全才,怎能不會廚藝,而且他若不會廚藝,黃蓉后來騙洪七公的那一手又是從何而來?
這道理一說出來,梁子君就懂,或許等她回到房間一會兒自個兒就能想明白,只是金大在黃藥師一出場接連用的那四個詞“形相清癯,豐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在她的心里如黃藥師,花滿樓,西門吹雪這樣的人物都是如書中所寫一般,只是那心中神往之所在,衣衫永遠是一塵不染,連褶子都沒有半分才是。
可如今這個人卻坐在她的邊上了,這才是她不能接受之根本。跟做飯刨蝦半分關(guān)系也沒有,所以黃藥師就是說一聲“留下用飯”都驚到了她。
梁子君需要一點時間適應(yīng),但是在黃藥師看來時間夠長了,他已經(jīng)刨完三只蝦了,這個女子的目光卻還沒有移開。但這個女子剛救了他女兒的性命,他也不好就此發(fā)作,只說:“你有何事?”
黃蓉見黃藥師臉色已有些變了,便在桌子上踢了梁子君一腳,怎料不只踢到了梁子君,連黃藥師也被踢到了。趁著黃藥師還沒出聲,馬上夾了些菜到他碗里:“爹爹,吃菜!今天的菜真好吃,我要多吃幾碗才是?!?/p>
梁子君這時也回過神來,低著頭開始刨碗里的蝦。
晚上的時候,梁子君躺在床上,再想自己今天的言行實在是慚愧。開始蓬頭垢面的出場實屬無奈也就罷了,主人家留飯,自己卻連聲謝都沒道。吃飯的時候中途盯著一個男的看得失了神,最后還得虧人家女兒提醒才回神。
這黃藥師脾氣雖古怪,但也沒枉殺了誰,梁子君默念:平常心!平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