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趙硯總算是抽了點空瞧了梁子君一眼,然后說:“他說的不算數,我應你了,就在這說你的書。”
從此這凌霄樓日進斗金,財源滾滾。
梁子君那日聽了他的話原想他是個多管事的,后來才知道,這凌霄樓若是掌柜的說話算不得數,早就垮了。
再后來掌柜不得不就醉仙樓企圖挖走自家如財神爺一般的說書先生一事與他討論之時,他隨口一說便與了梁子君足足一成的干股,算是創了一個先河,但的確也是因為他這個先河,梁子君在嘉興置了宅子,算是安定下來了。不然掌柜的怎么說自家老板是做大事的人,但凡隨便一句話都值黃金千兩。
嘉興城里關于這個趙硯也有不少的話題,要說開這樣一家酒樓也不算件易事,上上下下都要打點好,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到的。但又從來沒有人見過他與官府的往來,這豈不是奇怪得很。當然也有好事者抓住了事情的關鍵,那就是這人姓“趙”!這可是皇家的姓!是以嘉興城里不少人猜測他莫不是一位小王爺?可他到底是不是個小王爺,這些年了,還是沒有人知道,老百姓只知道,他很有錢,并將有更多更多的錢。
再說這趙硯本來整日的在他的院子里寫寫畫畫,逗逗鳥,養養貓,后來出了趟門,帶了個秦淮名妓,叫甚么秋水的回來,一雙眼睛能勾魂,養了一年,似是終于把魂從那雙秋水般的眼睛里扯回來了,手一抬,喚了個轎子,又將那秋水連同一箱子權當遣散費的錢財趕了出去,對于這個廚房的張大嬸說:“老板買她就花了不少錢,現在都不要了,還給這么多做什么!不如施舍給叫花子。”
這秋水走了后他終是有些無聊了,一日拎著鳥籠子在街上晃蕩的時候聽得人人都在說梁先生又有新段子了,想了許久才想到說的不就是自家那個有許多扇子的說書先生。遂回了自家酒樓想也聽聽書解悶,怎想的伙計苦著臉告訴他沒位置了,那伙計說:“爺若是要聽說怎也要提前一天告訴小的一聲才是。”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爺在自己的酒樓里聽個書還要預定!后還是掌柜的靈機一動,在邊上一個六尺見方,放茶水和碗筷的小隔間里給他擺了副小號桌椅,伙計說:“爺您且在這里聽,我們家先生的嗓子是練過的,清楚著呢,樓下賣包子的張大都說聽得見。”結果是被他一腳踹了出去。
這日以后他將那小隔間里的茶水碗筷都丟了出去,每日準時準點的帶著他的貓和鳥在那喝著茶,聽著書。
可是他運氣不怎么好,梁子君當年說《楚留香傳》那會兒才叫一個勤勉,除了兩個月的公休,一日兩段從未斷過,到了《陸小鳳傳奇》的時候不是去燕京偷珊瑚,就是去桃花島過年,又是跳湖,又是找黃蓉,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吊得他心煩得很。特別是跳湖的那次,他找人在湖里撈了兩天兩夜,不知多懊惱圖省事沒請個好點的護衛,對著湖面那個心焦啊,喃喃道:“花滿樓到底去了甚么地方啊?怎的就不見了?”心想這《陸小鳳傳奇》莫不是要成坑了?
后來梁子君自是沒有死,只是人卻不見了,直到快過年了才回來露了露臉,便又走了,據說是去岳父家了,他只想著這梁子君趕緊的成親了,也就不亂跑,好好說書了,也就忍了,怎想過了十五竟還沒回來,煩躁得很了,忽然靈機一動,問那掌柜:“當年我們有沒有和梁子君說好一年要說幾個月的書?”掌柜的對于自己老板的糊涂也習慣了,道:“說的是一年說十個月。”他聽了大叫道:“那她這不是曠工!”遂立刻寫了封信著人送去了桃花島。
這封信的效果他是滿意的,沒兩日梁子君便回來開工了,只是不滿半年后,一日清晨他醒來在門邊揀了封信,那借他底盤說書的又曠工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如今梁子君回來了,他怎能善了。這時酒樓里的客人們也嚷嚷開了:“先來段陸小鳳,飯天天吃,書可是斷了小半月了。”
趙硯上前把梁子君的扇子拿了過來,看了一看,然后把自己扇子塞到她手里,指指那每天都會換上干凈桌布的臺子,道:“先來一個時辰的,說完了我有話與你說。”說完拿著梁子君的扇子便徑直往他的小隔間去了,留得梁子君在原地無語之極,怎的最近總是有人給她扇子。所幸這趙硯應當她是男子,之前也拿了她不少扇子,罷了罷了。
梁子君走上臺子,拿出那刻著篆體君字的醒木一拍,道:“上次我們說到陸小鳳與青楓道人下完棋,躺在床上,xiong膛上放著一個酒杯……”
這次梁子君足足說了有一個時辰,后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見那趙硯搖著扇子站在包廂的外面,腳下站著他的貓。這趙硯算是梁子君識得的比較奇怪的一個人,你說他糊涂,確是糊涂得很,除了書畫鳥貓,似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是有些小事卻是仔細的很,比如這包廂是梁子君包下了的,他雖是這酒樓的主子,卻也執意要等的梁子君來了請他進去才進去,哪怕他等的是一臉的不耐。
進得了包廂內坐下,梁子君道:“趙老板別來無恙?”
趙硯道:“還沒給人氣死!”
這話不正是在那陸家歸云莊里,黃藥師說黃蓉的么,梁子君聽的不禁笑了。
趙硯摸著腿上那碧眼波斯貓的毛說道:“我給你一成的干股,你以后得須每年都說滿十個月。”
梁子君聞言樂了,這人真是有趣的很,笑道:“如今你不是就給的我一成的干股么?”
趙硯聽了愣了一會子,想了想,有些尷尬的說道:“似乎是有這么回事。”而后不以為意的說:“那就兩成。但你須得說滿了,不能隨便的丟封信人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