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從天蒙蒙亮一直到外面賣云吞的叫賣聲由遠(yuǎn)到近,再由近到遠(yuǎn),洪七公一直在屋頂上進(jìn)行那遲到的俠義教育。梁子君則一直的企圖把話題扯回到魚肚這個正題上去,最后兩個人誰也沒贏,洪七公專心于俠義,而梁子君專心于魚肚,這就好象洪七公會因為誤事而砍掉自己的食指,而梁子君永遠(yuǎn)都不會這樣做。
梁子君原想著洪七公嘮叨完了也定要嚷嚷著和她一起去吃魚肚,怎知洪七公最后只留了一句:“你這丫頭誤事,下次老叫化得空了再來尋你。”
直到洪七公走了,梁子君才記起他這趟去了就要遇到黃蓉和郭靖,劇情已經(jīng)開始了。
到了第三日,嘉興城的人約莫著也知道梁子君沒有死,只是在家里呆著沒出門。只因那張廣活了大半輩子都沒學(xué)會撒謊,有人登門他就只知道把人往外面趕,街上遇到人問也只是一個勁的躲,再加上每天那院子里炊煙裊繞,夜里還時有蕭聲傳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是梁子君沒有料到的,不斷的開始有人登門,送些吃的,用的,甚至是一些家里自制的醬料之類的東西,凌霄樓的伙計更是每天定時的會送飯菜到門口,梁子君實在是不得不為淳樸的嘉興百姓感動,捧著飯菜高興的說:“我們不用做飯了。”
黃藥師徑直的往廚房走,說:“我只吃熱菜。”于是梁子君只能跟著過去繼續(xù)看火。
就這樣一直到了第十日,梁子君的內(nèi)力突飛猛進(jìn),終于勉強達(dá)到了收發(fā)自如,而張廣整日吃著凌霄樓的飯菜,腰都圓了一圈,黃藥師依舊沒有等到黃蓉,想她定是不會來了。
這會兒已是晚秋,起著些風(fēng),正是梁子君第一次見到黃藥師的日子,連她自己都有些奇怪,怎的早上一睜眼就記起了這個。殘破的院子里,兩個人圍坐在一張還算完好的石桌邊,桌子上擺著的是一套茶具,桌子邊是煮茶的炭爐,梁子君沏的是工夫茶,工夫并不怎么到家的工夫茶。很久以前,梁子君的父親對此迷戀之極,她只用坐在一邊等著喝,然后適當(dāng)?shù)馁澝酪环纯桑瑥奈聪脒^有一天會想喝卻喝不到。
工夫茶本就是潮汕及福建的東西,興自宋朝,梁子君也曾去潮汕尋訪,但終是沒有父親泡出的味道,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那些師傅們工夫不到家。是以定制了一套茶具,憑著記憶自己沏泡,只當(dāng)是打發(fā)時間。
黃藥師本是極愛風(fēng)雅之人,對于茶也是懂的,故梁子君手上工夫有多少他是一看便知,卻只是靜靜的看著,因為——好看。
梁子君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手指細(xì)長而白皙,每一個指節(jié)都極為靈巧,扶在那紫砂上,映襯的更是如活了的畫一般,這雙手托起那小小的茶杯,道一聲:“請!”
有道是,品茗,品的不只是那杯中甘露,更是那沏茶者的工夫,識的是那沏茶者的人品。黃藥師往年行走江湖,也喝過不少人泡的茶,有自稱茶中高手的,也有如張廣這般開水直沖的,卻鮮少能品出味道,曾經(jīng)有一個女子笑盈盈的問他:“我沏杯茶請你,你若覺得好喝,就帶我走,好不好?”他閑來無事便應(yīng)了,后來他帶走了那個女子,只因那杯茶里他品出了如玉般的溫潤。
現(xiàn)如今他面前又有一杯茶,沏茶的人和上次的不一樣,茶也不一樣,少了那份溫潤,多了一份清雅。
“您就給小女子一點面子,將就著喝吧。”梁子君見黃藥師只喝到第二口便停下了,趕緊搶先的把話說了,省得黃藥師一開口又氣得她撞墻:“這工夫我一個月頂多齊全的沏上一次,這次已經(jīng)是泡得最好的,還是得益于您這些日子教我如何控制火候,煩請您務(wù)必喝完了。”
黃藥師倒是真給面子的一飲而盡,道:“那今日又為何沏了?”
梁子君看著黃藥師喝完了她的茶,沒有皺眉,自是高興的,說:“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之前在那桃花島上蒙你招待,如今來了我這兒,怎可少了一杯茶?”
黃藥師只待她說完,才緩緩說道:“去年的今日,你可是無意叨擾我,怎的區(qū)區(qū)一年,就變了個樣子!”
梁子君頓時有些尷尬,她確是不該挑戰(zhàn)黃藥師的記性,只得說:“我再沏上一回,你看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指出來,下次便可沏得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