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第2頁）

“對，我是故意的。”布蘭克老實(shí)道，“我也不清楚我怎么了，就是突然想摔下來。”

希雅無語，她想到好不容易采到的那些蘆葦，心疼得不得了，四下張望道：“剛剛你手里拿的蘆葦呢？也都落下來了？”

“那些啊，我用魔力托著它們，現(xiàn)在還在地上。”

希雅不知該說什么了，“所以你就真的只是想摔跤而已？”

“對。”布蘭克點(diǎn)點(diǎn)頭。

希雅無話可說，還是布蘭克開口道：“為什么不讓我?guī)兔Σ商J葦呢？”

“我沒有采過呀，我想試一試。”

“為什么想試一試呢？”

“這……哪有什么理由，沒做過，就想做做看啊。”

“為什么沒做過的事，就會想做呢？”

“啊？”這也需要理由嗎？希雅眼神發(fā)愣。

見希雅噎住了，布蘭克的視線轉(zhuǎn)向天空，他輕聲說道：“好吧，其實(shí)我就是……我不太理解。我接下來問的問題可能會讓你感到難過，你先做一下心理準(zhǔn)備，好嗎？”

“啊……嗯。”希雅點(diǎn)頭。

“之前你說，你不想呆在這里，而在更遠(yuǎn)的過去，你不想呆在王宮中。你說你不甘心，可是為什么不甘心呢？”布蘭克緩緩訴說，“我理解不甘心的感覺，比如說，我和萊斯明明是一樣的，只因?yàn)槲疫\(yùn)氣不好，只繼承了很少的力量，就不得不成為逃亡者。那些權(quán)勢與寶物理應(yīng)有我的一份，是我的，我卻無法得到，于是我覺得不甘心。可是為什么，你會不甘心呢？”

這段話的確戳中希雅的痛處，希雅不由地恍惚了一陣。她不想回答，可是布蘭克的態(tài)度這樣好……她說道：“我只差一點(diǎn)就能自由了，但因?yàn)楦鞣N原因……因?yàn)檫\(yùn)氣不好，就不得不過上我不想要的生活。這和你的情況是一樣的呀，為什么你無法理解呢？”

“我……我不是想問這個(gè)。”布蘭克有些頭痛，他心里的疑惑難以用語言表述出來。他松開摟住希雅的一只手，按按自己的眉頭，說道：“自由有那么好嗎？”

“不好嗎？”希雅簡直被氣笑了，她的話里帶上了刺，“如果是你，一輩子只能被圈禁在一個(gè)小小的空間里，你會愿意，會甘心嗎？而且你所追求的權(quán)勢與寶物，歸根結(jié)底不也是自由嗎——能夠隨意處置他人的自由。”

她的語氣激烈，讓布蘭克更頭痛了。布蘭克又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不是，我不是想問這個(gè)……而且這也不一樣，你在最開始就擁有權(quán)勢了啊，可是寧愿拋棄它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有那么重要嗎？”

希雅盯著布蘭克，眼里閃爍著奇異的光，“所以你無法理解，想要知道的是，為什么我那么執(zhí)著于探索外面的世界？”

她想到此前布蘭克關(guān)于蘆葦?shù)囊蓡枺a(bǔ)充道：“還有，為什么我那么執(zhí)著于去做沒有做過的事？”

這兩個(gè)問題終于接近于布蘭克心中的疑惑了，布蘭克點(diǎn)頭稱是。

“做沒有做過的事，難道不會覺得很新鮮，很有趣嗎？”希雅反問。

布蘭克閉上眼睛，回憶自己的過往。他曾經(jīng)所做的幾乎每一件事，都是為了生存。“快樂”都稍顯奢侈了，何況是“新鮮”和“有趣”。

他嘗過了交流的甜頭，于是沒有把這番話藏在心中，而是分享給希雅聽。“可能是從前的日子朝不保夕的，所求的都是一個(gè)穩(wěn)定，所以對你所說的‘新鮮有趣’，我的感受并不那么深。”

希雅“噢”了一聲，感覺自己沒什么可說的了。人與人之間都不能互相理解，何況布蘭克這樣的異族。能夠相對和諧地交流各自的想法，已經(jīng)是一件夠夢幻的事了，還能再要求什么呢？

但她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問道，“和我一起摔下來，你是什么心情？”

“還蠻有意思的。”布蘭克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