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趕緊上前一步,拱手說他姓榮,單名一個江,大江大河的江,“我進府學較晚,與衛兄同窗時日不長。”
榮江其實就是在衛成取上舉人那年進的府學,算起來他倆同窗就四個月,互相認識,不熟。不過別說四個月,哪怕一起讀過兩天書都能稱一句舊同窗,衛成在京城安了家,同窗上京應考想會一會他正常。這倆家底又都不薄,人來不說手上還提了東西,衛父就跟那邊大爺打了個招呼說改天再接著聊,他過去推開虛掩著的院門,招呼馮掌柜三人進來。
又提起嗓子喊道:“老婆子!老婆子人呢?三媳婦兒也出來,來客了!”
吳氏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灶屋出來,就看見剛進院子的馮掌柜和郭舉人他們。郭舉人帶著榮江喊老嬸兒,說空手上門不好意思,就撿了幾樣糕點提著,請老嬸兒收下。又把那罐茶葉遞給衛父,客氣說不知道他喝不喝得慣。
“這怎么好意思?你真太客氣了!當初你千里迢迢幫三郎跑腿,咱家都沒好好答謝,只不過招待你吃了一頓……”
郭舉人說夠了夠了,“我本來也要回鄉,幫衛兄跑腿只不過順便,還蹭了你家許多喜氣,已經賺了。”
姜蜜剛才在屋里,看硯臺拿手指比劃著寫字,聽公公喊她才慢慢走出來,她在檐下立住,就看見院里站了幾個熟人:“馮掌柜,郭舉人,還有這位……這位是?”
“他也是府學出身,跟我一道應會試來,叫榮江。許久不見弟妹一切都好?”
姜蜜頷首,說好:“爹娘同客人進屋來吧,外頭實在冷,咱們屋里說話。”
吳氏擺手,說她燉著湯,轉身回灶上去了。衛父將人帶進廳中,剛坐下,硯臺就邁過門檻跟進來,他是因為娘被阿爺叫走沒人陪著玩,跟出來找娘的。姜蜜摸摸他頭讓硯臺奔他阿爺去,自己準備進灶屋泡幾碗茶。
剛才站得遠沒注意,這會兒郭舉人看出來了,問衛父家里是不是又傳了喜事?
“是啊,八九月間把出來的,翻過年你們考試那陣子老三又要當爹。”
“衛兄是大福氣人!當上京官不說,家中如此和美,著實令人艷羨。”
來做客的幾人將衛成夸了一圈,夸得差不多姜蜜就端著茶盤進來了:“爹喝茶,三位客人喝茶。”
“多謝弟妹。”
姜蜜挪了個坐墩過來,坐下,說:“不就是泡了個茶,謝什么?對了你們幾時到的京城?尋到落腳處了嗎?”
“勞弟妹掛念,我倆賃了個院子,已安置下來,又請了婆子幫忙做飯洗衣。”
“那就好,老家那邊有托你捎信的嗎?”
姜蜜當初是跟著男人應會試走的,走了就沒回去過,和老家斷聯系很久了,所以見到郭舉人便問了一句。其實她心里知道,郭舉人這個時間上京,又沒主動提到捎信的事,估摸是沒有。她還是抱著一丁點希望問了問。
結果就跟預想的一樣,果然沒有。
“出發之前我就顧著收拾行囊,真忘了這茬,當時該去問問。想想看上屆是過完年才走的,他們說不準以為我這次也要年后動身,沒著急跟我提這個事。”
心里肯定有點失落,面上看不出,姜蜜還是和顏悅色的:“你這么說我就無地自容了,你上京本就是應考來,又不是特地給我們送信來。也是出來時間長了,心里多少有些惦記,才莽撞一問。”
“弟妹的心情我懂,我太懂了。別說你們出來許多年,就上一屆我赴京應考,前后才幾個月,后來回到家我爹娘都紅了眼眶,讓我差點不好意思說自己落榜。這回提前動身就是想沾沾衛兄的光,他是中了二榜進士的,又在翰林院兩年多,聽他傳授些經驗沒準這屆能有點盼頭。”
人家捧她相公,姜蜜聽著就很舒坦,又勸他們喝茶,跟著聽郭舉人說了說宿州這兩年的趣事,就聽見有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