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說了那么幾句,前面在催,讓趕緊上車,準備出發了。
關車廂門之前虎娃最后看了跟著過來送行的荷花一眼,這才規規矩矩坐好了。
來三日,去也三日,衛成還是同姜蜜乘同一輛馬車,他倆挺多話說,姜蜜還提起剛才出發之前,她私下給爹塞了兩張銀票。
“這事我挺猶豫的,我幫人一貫不愛直接給錢,錢給再多都有花光的時候。又想著難得回來一次,這一走還不知道哪天才能再回來看看,塞點錢給我爹花用只當盡盡孝心,相公你說呢?”
衛成本來在闔目養神,聽她說話才睜開眼,點頭說:“是應該的。”
“這次回來我感覺自己變了一些,以前總是看到不好,就算嘴上不說,對很多事未必滿意。這趟回來就覺得很多事情也不是那么壞,像我爹吧,這輩子沒做成什么像樣的事,也沒把我和狗子教得很好,他還是有長處,至少知道為我想想,這些年沒給咱們添麻煩,這一點我心里挺感激的。窮人乍富本來就危險,容易使人行事張狂。我娘家人這方面做得挺好,十來年都規矩本分。”
姜蜜挽著衛成的胳膊,問他有什么心得?
“覺得鄉親們變了很多,又沒變多少。”
“這話不是自相矛盾?”
“說變了很多是指年紀相貌生活條件,至于沒變的……人還是和當年一樣熱情。多數人性子也沒多大改動。”
姜蜜想了想,問:“二哥二嫂呢?你看如何?”
“我看他們還是沒活明白,執念太重。”
“是說登科折桂?”
提到這倆衛成就牙酸,鄉下孩子小名取成這樣簡直太夸張了。“折桂我還看不出,登科不太好,有些怯懦畏縮。這樣的性子也興不起風浪,安分過日子可,成大事難。”
“二嫂太看重他,寵得過了,我只怕她現在抱的期待太高,后來發現登科做不到,那登科的處境也要尷尬。”姜蜜猶豫了一下,說,“那日我們幾個婦人坐下閑談,我含蓄的說了幾件京城的事,說的就是子女教不好可能禍害全家,我說的時候弟媳趙氏聽了,二嫂也聽了,當熱鬧聽的,估摸沒聯想到自己。我也不能拉著她說你這樣不行,得對兒子要求嚴格一些,也就只能看登科的造化了。”
姜蜜邊說邊搖頭,講她親眼見到登科之前,都沒想到那孩子是這樣的,畢竟這些年同二房沒有直接的書信往來。不過就算有估計也發現不了問題,看其他人沒覺得情況嚴重,只道那孩子靦腆一些,比較黏糊他娘。
“登科是二嫂的命根子,誰都插不了手,管不了。倒是虎娃這孩子,指望他離了那個家之后能有些變化,男子漢大丈夫,哪能什么都聽娘的安排,自己得有成算。”
……
被姜蜜所惦記的虎娃就在后面馬車里,同堂弟衛煊大眼瞪小眼。
虎娃小時候還挺活潑的,愛跑出去玩,進學之后同毛蛋一對比,他顯得笨,總被李氏責備埋怨性情慢慢就改了,他是越長大越沉默,現在通常都是悶頭做事情,極少開口,被問到才說幾句。
他是這樣,衛煊也這樣,比起前面車廂滿是溫情,后面是沉默加尷尬。
兩個鋸嘴葫蘆湊一起,總有個話更少的。
幾回合下來,衛煊贏了,是虎娃先開的口。
他們在一輛馬車上同坐半天,虎娃將放在一旁的包袱拿過來,取出裝著的糕餅點心,問堂弟吃嗎?
衛煊搖頭,又過了一會兒他問:“堂哥你覺得你爹娘對你好嗎?”
虎娃看著懷里的吃食,悶聲說挺好的。
“真的挺好?”
“不如對弟弟好,還是不錯,沒餓著也沒凍著。”
衛煊皺眉:“你讀過書嗎?三字經會不會背?里面有一句說養不教父之過,如果生個孩子只供他吃穿別的一律不管,那不如不生。”
虎娃手緊了緊,看向對面歲數比自己小一半的堂弟,道:“我腦子笨,你有話直接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