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夫人,那人還有些恍惚:“衛夫人瞧著太年輕了,都不像十歲孩子的娘。”
林舉人想了想:“我認識她九年,她的確是越活越年輕。不說這個,咱們吃一口,休息休息,從明天起好生讀書爭取這科考中。”前次過來林舉人還有些抹不開臉,沒怎么主動上門去請教,他不去,衛成會多事來問?那必然不會啊,衛成多忙的人。想著這次要再落榜,就等于白白耽誤三年,林舉人覺得他哪怕厚著臉皮也要多去請教兩回。
衛成忙,這點林舉人是知道的,他算著日子準備趕旬休去,結果也不是那么順利。
畢竟人家一個月就只能清清靜靜歇三天,這三天是衙門留給官員沐浴休息的,對衛成來說,他還得抽考兩個兒子功課,還要陪伴家人,甚至可能有同僚相請。
對了,毛蛋的《衛大人傳奇》又出了一冊,衛成還沒看過。
每次有新書送來他都會看看,倒不是享受侄兒吹捧,主要是想看看里頭寫沒寫出格的內容。
衛成又不是林家西席,自然不可能把空閑時間都給林舉人,他以為做學問是自己的事,同窗之間互相幫扶也是點到為止,沒得說翻開四書五經來細細替人捋一遍的。基礎的內容該學堂教,或者自個兒琢磨。他能說的也就是一些經驗上的東西,會試該怎么準備怎么考,還有后面的殿試,當注意些什么。
上一屆會試林舉人是盲目跟風考壞了,他寫拿手文章能不能取中衛成不知道,只知道會試不是跟風的場合。
三年一屆的會試考官少說十幾人,他們聯合閱卷,還會復審,定排名的時候也是商量著來,主考的意見更重要一點,其他考官也有發言權。
科舉制度一直都有在完善,因為是要給朝廷選拔人才,皇上肯定不會任由某一個大人憑自己喜好瞎點,整個流程上是謹慎的。考慮到殿試的時候皇上還能看到考生的會試排名,那排名和皇上心中所想出入太大,若沒有靠譜的說法主考也有麻煩。
基本上,稍微想想就知道哪怕要討好也得等到殿試的時候。
真想走捷徑要找對人。
想求官路太平,該投皇上所好。
衛成怕林舉人又在老地方栽跟頭,他稍微提了一句,說到人在地方上做縣官的郭同窗,當初憑本事硬考的,那年還特別坎坷,因為舞弊案廢了一榜,連考兩回。
該他中還是能中,他那風格其實都不是皇上偏愛的,現在也還是干得有聲有色。
郭同窗做了五年縣令,快滿兩任,能不能升就看明年。衛成沒在吏部任職,說不好這個,不過他跟郭同窗有書信往來,看對方還是有底。
衛成把一些方法和套路上的東西同林舉人說了,至于說經書講義他覺得是過去三年的功課,不該等到這時來著著急。林舉人心里還是有一點失落的,有個身為三品大員的舊友,他指望能得到更多直白的提點,聽衛成說那些就感覺有些使不上力。你說沒用吧,有用,說有用吧,又感覺這些方式方法的東西不實在。
就好比他是三百名的水平,心里暗自希望的是衛成能教他怎么拿著三百名的實力考到兩百名去……
衛成早先沒理解到,后來察覺到一些,他請林舉人吃了一回茶,問對方是不是太緊繃了,讓輕松一點,得失心莫要太重。本來中舉之后就可以去謀官,也有很多大臣沒得到進士出身,是舉人熬上來的。前方路很多,條條都能走,哪怕繞一點也能到目的地,怕你只想走捷徑,捷徑不好走的。
林舉人聽著挺慚愧的:“我是有些著急,也想得個進士出身讓家里風光一下,我前些年給家里丟臉了。”
“林兄是說考舉人失利離開府學的事?你該換個角度看,離開府學之后你也憑本事中了舉,這還不叫能耐?”衛成看著手邊的青花茶碗,說,“有句話我說過很多次,人生就是起起落落的,不說我自己,只說我同屆那幾個一榜進士,當年的狀元早被逐出翰林院,現如今閑在家里。榜眼探花一個還在翰林院混日子,一個外放去地方做小官了。一榜進士出身高吧?春風得意騎馬游街,如今倒還不如很多庶吉士熬出來的。一生太長,有人開始走得快,也有人起初落后逐漸趕超,一個階段不順暢沒有什么。林兄人品學問不差,否則我也不會與你結交甚至保持往來這么多年,在科舉這事上,你鉆牛角尖了,急功近利不是好事情。”
想著當年在宿州府學的種種,衛成是真盼林舉人想開,有時候太著急反倒求而不得。
這番話林舉人有沒有聽進去他不知道,反正后來人就不太來衛府這邊,之前一到旬休都來,突然不來了姜蜜覺得奇怪,衛成想了想,他方便說的全都說盡了,甭管林兄聽沒聽進去,估摸都不會再像之前那樣。
聽進去了就知道做學問主要靠自己,科舉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聽不進去也該知道衛成不會幫別人走捷徑。
這年除夕衛家幾個照樣進了宮,今年在宮宴上大出風頭的是繼后梅氏,她進宮的年生還不久,本來列妃位,當時都不是勢頭最勁的,也沒想過最后上位的會是自己,誰都不知道皇上按什么選的,最后相中了她。
梅皇后比皇帝小好幾歲,倒是端起了后宮之主的架子,瞧著有那么回事。
她本來在同邊上其他妃子說話,宮女上了道年年有魚,她嘗了一口,沒咽下去直接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