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精力讀,你以為寫書就容易?不花心思?咱兒子也是辛苦賺錢。他說那頭也催得厲害,因為反響好讓他趁熱打鐵爭取年后就把卷二出了。你想想咱們鄉(xiāng)下過年就沒個清靜,再說這個事……搞不好還要跟隔壁扯皮,讓他回來不耽誤功夫?”
陳氏小心把官票收起來,藏好了才提醒男人:“毛蛋輟了學,在鎮(zhèn)上待著不回來,咱家又在這時候發(fā)了財,我看這事藏不住遲早會捅破,當家的你清醒點,回頭老二他逼問起來你別張嘴就賠不是,要是他提出說分錢你也不能答應(yīng)。”
“我們毛蛋寫的都是真事,他不服氣上衙門告去,你看衙門理不理?咱以前是讓豬油蒙了心,給人攛掇著做出那么多不對的事,現(xiàn)在想起來非常后悔,覺得不應(yīng)該讓大家誤會老三,寧愿背負罵名也要將實情公布出來,這有什么不對?咱原先做錯了,這么也當是給老三賠罪。可惡的不是咱們,是死不承認非要把過錯往別人身上推那些。”
“不分錢給二弟他們?”
“分錢???他們又沒出力憑什么白拿錢???眼饞讓虎娃另寫一本去,又沒人攔他。”
以前窮的時候,陳氏不理解三房,總覺得他們摳,發(fā)達之后給兄弟出的力太少。現(xiàn)在毛蛋掙錢了,一千多兩交到當娘的手里,陳氏心情陡然就不同。她立刻體諒了衛(wèi)成,想想看,掙錢容易啊?都分了家的憑啥還分錢?你說大房和三房都好了唯獨二房還不見起色……就算他不見起色,家里田地也不少,吃得飽穿得暖還要什么接濟?
要是京城那邊知道陳氏這心情變化,估摸不會感動。
從她身上反而看出的是多數(shù)人的現(xiàn)實。窮的時候想發(fā)財?shù)氖拢姘l(fā)財了才不會拖著親戚。你讓她說,錢又不是天上掉的,就算毛蛋的確是沾了他三叔的光,他又沒沾二房的光。
人家買書的人看的是衛(wèi)成的故事。
“毛蛋說他準備送個信去京城那頭,樣板不送了,直接把這事說說,打點一下老三。咱們以后就不種地了,之前分得那五畝正好轉(zhuǎn)送給二房的,當是你做大哥的心意。”
紙包不住火,后來毛蛋的各種古怪就被村里知道,又有人說前幾個月曾經(jīng)看見他頻繁進出書肆,跟他同窗打聽都說他的確在寫東西。
這下大家認定了,后山居士是他,一定是他。
李氏直接鬧到隔壁,要拿個說法。
陳氏手插在腰上:“說法?你要什么說法?”
“你毛蛋憑啥那么寫?他那么寫你沒把人綁回來請家法打死他?你不教訓眼看他敗壞咱名聲?”李氏平常說話都還婉轉(zhuǎn),這么著急的時候不多。
她連著三問下來,以為老大家該心虛,結(jié)果呢?陳氏一點兒也沒有,果真把自己編那一套說法拿了出來,還反問她憑啥不能寫?那書上有哪一句是瞎編的?不都是事實?
“你說毛蛋污蔑你?毛蛋污蔑你啥?不是你跟我念叨任由老三倒霉下去不是辦法,當時你還問我毛蛋以后不讀書?他要讀書錢從哪兒來?……我就是傻,讓你攛掇著干了不少蠢事情,現(xiàn)在我反省了,我讓毛蛋還原真相還不行?”
李氏真要吐血了,心道你“反省”你的,憑啥拖我下水?
“你樂意是你,他那么寫我就是不行,你當娘的不管,我做二嬸的也要說說他。毛蛋人呢?讓他回來,立馬回來!”
陳氏不應(yīng)。
李氏伸手要拽他:“我們登科還要讀書考科舉,他別拖累我們。”
“拖累?有啥拖累的?莫說十里八鄉(xiāng),咱家那點事縣里誰不知道?你不準毛蛋寫人家就不會說?弟妹你咋就執(zhí)迷不悟呢?我都知道錯了,我愿意改正,我再不伸手問三弟要東西,還幫他維護名聲。你怎么偏要反著干?”
李氏給她氣得一陣陣頭暈,大冬天的胸口還悶。
她緩了一下:“大嫂咱倆誰不知道誰?你也別說這些來敷衍我,你先前還跟我一起唾罵寫書的,現(xiàn)在丟手不管是為啥?是不是他給你錢了?要么你給我分錢,要么你就讓毛蛋別寫了。”
“我沒錢。”
“要真沒錢你早把人綁回家來,毛蛋人呢?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