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冷笑:“雜役以田畝數計,你全家都將田地記在你名下避稅,你記不記?”
青年臉色漲紅,從前從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但此刻卻臉燒得很,他嘟囔道:“寒窗苦讀十年,家里付出許多,自然……”
“你叔伯兄弟,舅舅姑姑這些人也都要把田地記在你名下避開雜稅,還有你家族長,五服內的親人,你記不記?或者說,你要記誰家的,不記誰家的?”
青年嘴唇微抖,說不出話來。
潘筠傾身在他耳邊道:“你們這些人免去的雜稅并沒有消失,每府的稅銀和稅糧都是定額,你們這些人不繳,便只能分攤到家中沒有進士、舉人、秀才的人家里去,一年又一年,他們的賦稅會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青年尖叫一聲:“你別說了——我們寒窗苦讀本就是為光宗耀祖,自然也為國家,這,這有何不可,只是避了雜稅,那點雜稅不值一提……”
潘筠冷笑:“你以為只有雜稅而已嗎?”
“人的貪欲是無窮的,這世上能控制住自己欲望的人有幾個?”潘筠步步緊逼:“一開始是雜稅和勞役,然后是正稅,再然后是公田、是公中的山林沼澤,只要有利益,他們全都要收入囊中,不然,江西、福建兩地的銀礦當年為何會關閉,新開之后一年就納銀八兩,你見過誰家開采銀礦,一年就開出八兩銀子的?”
“這是王振所為嗎?還是說……”潘筠目光緊緊盯著他的臉,輕聲問道:“是你的主子所為?”
青年下意識否定:“不是……”
潘筠哼了一聲,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我不信你,更不相信你背后之人。”
“一個有正義,有仁心的好官,是不會犧牲別人來做局的,除非,”潘筠嘴角一挑:“他是另一個奸佞。
幫著奸佞殺奸佞,我沒那么多閑情逸致。”
青年沉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了,你將我放了,我會將你的意思告訴家主人的。”
潘筠眨眨眼,掏了掏耳朵一臉驚詫:“你說什么?”
青年見狀,心不斷的下沉。
潘筠驚呆了,夸獎道:“你好天真啊,害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這樣顯得我好壞。”
妙真:“小師叔,他還沒說他的主人是誰呢。”
“這不重要,”潘筠揮手道:“他要是能活下來,帶回京城,自然就知道是誰的人了。”
潘筠輕笑著刮了刮他的臉,“即便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來。”
青年汗毛倒立,生生打了一個寒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