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給他付出的不就是忠心嗎?
尤其是王振不行。
他將他當做先生,當做知己,當做亞父一樣信重的人,刨開內心,竟是這樣的。
朱祁鎮卷住桌上的黃符,不由自主的用力纂緊,心里難受起來。
一聲嗤笑在耳邊輕輕響起,皇帝渾身一凜,猛地抬頭起身,“誰?”
正在鋪床的錢皇后嚇了一跳,忙回頭,“怎么了?”
朱祁鎮轉身拿起側后方墻上掛著的劍,快步走到皇后身邊擋住,目光如電般掃視全殿,沉聲道:“何人如此大膽,敢夜闖皇宮?”
錢皇后扒拉住他握劍的手臂往書桌那頭看,寢殿空落落的,一點響動也沒有,她就有點無語,順手就捶了他手臂一下,“你又嚇我。”
朱祁鎮自己都懷疑起來,“難道我聽錯了?”
錢皇后就又捶了他一下,“你還嚇我。”
“我沒嚇你,”朱祁鎮急得連“朕”都不說了,直接道:“我是真聽見了,有人在我耳邊輕笑。”
錢皇后見他不像是玩笑,就蹙眉,“要不要叫錦衣衛進來查一查?”
朱祁鎮正要點頭,一陣清風吹過,紗帳飄動,直接揚到了他們臉上。
朱祁鎮心中一凜,猛的扭頭,就見本來緊閉的窗戶不知何時打開的。
錢皇后卻沒想那么多,直接被飄到臉上的紗帳嚇了一跳,“他們怎么沒關窗……”
話音未落,她也反應過來,猛的一下抓緊了朱祁鎮的手臂。
一個身形瘦削,肩寬蜂腰,高約五尺的青年男子從殿中的柱子后走出來,拱手道:“參見皇帝,皇后娘娘。”
那是直通大門和窗戶的路。
朱祁鎮將錢皇后拉到身后,手中的劍出鞘半寸,卻沒有大喊大叫,而是厲聲質問道:“你是何人?”
潘筠摸著臉上沾著的長髯道:“某是世外閑散人,歸隱之士,陛下可以叫我三尸。”
朱祁鎮一懵,“什么?”
潘筠:“一二三的三,尸體的尸,很難記嗎?”
朱祁鎮一臉黑,將劍回鞘,問道:“你是道士?”
潘筠矢口否認:“不是。”
“那就是了,不是道士,取什么三尸的名字?”朱祁鎮很不悅,問道:“你是怎么進宮的?你怎敢進宮?”
“我踩著屋頂飛進來的,”潘筠道:“因為有三件寶物要獻給皇帝,外面貪官污吏太多,還有內侍橫征暴斂,我不敢給他們,所以就親自拿進皇宮里來獻給皇帝了。”
因為只是一次性身份,所以潘筠有一說一,根本就不怕皇帝被氣到。
朱祁鎮的確被氣到了,臉色都紅透了。
對于一個皇帝來說,被評價貪官污吏太多,內侍橫征暴斂,就相當于指著皇帝的鼻子說他無能昏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