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爺默默地坐在一旁,對縣令的問話無動于衷。
坑底還在不斷的起出新的尸骨,除了最上面的兩具只是腐壞嚴重外,底下的尸骨全已腐化成白骨,且越往下越陳舊,看得出來,時間也越久。
他知道這塊地底下埋著人,卻不知道埋了這么多人。
挖出來這么多尸骨,不僅他,縣令和縣尉也全都完了。
除非楊稷復活,楊首輔復活,能夠再大被蓋天,用一床被子將這些腌臜事掩蓋下去。
可他知道,不可能了。
楊稷一死,沒人有能力再掩蓋住這么大的事。
縣令也知道自己完了。
楊稷事發之后,是他當機立斷的抓人,查找證據,把人給押送到京城,朝廷這才認為他是清官能吏,只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他被楊稷蒙蔽威脅,只能暗中查案,這才導致楊稷作惡多端卻未曾事發。
最關鍵的是,楊稷作惡幾十年,而他到吉安縣就任只四年,所以他失職是情有可原,這才勉強保住縣令之責。
上面都說好了,他主動告發楊稷,把楊稷做的事一半栽到楊士奇頭上,過兩年事情過去他就可以高升。
縣令做這些事并不虧心,楊稷是楊士奇的兒子,要說楊稷做這些事,楊士奇一點不知道,他是不信的。
何況,就算真不知道又如何?
楊稷的確是借著楊士奇的權勢在吉安和江南一帶為非作歹,身為人父,沒有盡到教養之責,本就是他的過錯。
所以縣令做那些事做得理直氣壯,毫不心虛,可現在……
看著這鋪開三排的尸骨和未挖干凈的尸坑,縣令覺得,他這一生都完了!
如此惡劣的案件,再多的理由和功績也不能洗刷他的失職之罪。
縣令出離忿怒:“是誰,這都是誰干的?!”
他怒目看向李老爺,大聲質問:“李昌,你說!”
李老爺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縣令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這是你的地頭,有人在你家山上埋了這么多人,你能不知道?”
李老爺發火了,反罵回去:“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座山是我的,那座山也是我的,這一片都是我的地,你看山上種什么東西了?我連地都荒了好幾十畝,我找不到人種地,你懂不懂,懂不懂?
隨便一個村民都能拎著鐮刀上山砍柴,我也從不攔著村民、獵戶上山采野狩獵,我又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這里,我怎么會知道是誰干的?
你還是縣令呢,整個安吉縣都歸你管,你怎么不知道?”
縣令被噎得半死:“李昌,你敢這么跟我說話?”
李老爺胸膛急劇起伏,毫不示弱:“我怕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