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桃聲音冰冷:“你怕誰發(fā)現(xiàn)?”
劉七臉上的驚恐驟然加深,嘴唇都哆嗦起來,下意識地壓低了嗓子,“…熊熊奎。”
“熊奎?”沈桃桃皺眉。就是那個,白天在陸太醫(yī)家?guī)ь^叫囂要找出“狄戎細作”,情緒狂躁的那個守軍都統(tǒng)。
“他和我家沒仇啊?”沈大山手下力道不松反緊,捏得劉七骨節(jié)咯咯作響,“給老子老實交代。”
劉七痛的冷汗都下來了,也豁出去了,嘶聲道:“哎呀我的大山哥,還用得著論仇怨?你當那熊奎是什么好相與的,他可不是普通的兵痞頭子,他是兵部直接派來的寧古塔守軍都統(tǒng)。”
他急切地喘了口氣,看著眼前幾人,尤其是沈桃桃那愈發(fā)沉凝的臉色,知道不說透絕無生路,“謝爺他是邊軍的將領,管的是他的謝家軍。咱們寧古塔是要塞,謝家軍才暫時駐扎在這兒,但按規(guī)矩,謝爺他他管不了我們守軍,根本就是兩套人馬。平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原來如此。
沈桃桃腦中似有電光閃過。怪不得白日里熊奎對謝云景雖表面上敬畏,但眼神深處那股桀驁和狂悖卻藏也藏不住。
井水不犯河水是了,宋三之死,陸太醫(yī)家的劍拔弩張,若非謝云景的駭人氣勢強行壓制,熊奎恐怕當場就敢動手。
這一切的根源,在于熊奎深知謝云景并無統(tǒng)轄他的實權(quán),他之所以暫時隱忍,恐怕是白天場面未明,怕激起眾怒無法收場。
“自打自打沈姑娘來了這雪窩子,”劉七繼續(xù)飛快地說道,“謝爺為了你們,幾次三番掃了守軍的面子,壓著不讓動流放的人。這回宋三死的蹊蹺有人有人悄悄跟熊老大說,早上看見宋三強拖著流放犯里那個唱曲兒的小姑娘出了驛站的墻”
他小心地瞥了一眼沈桃桃的臉色,“白天在陸太醫(yī)家,陸夫人和沈姑娘她們被叫走那會兒熊老大怕是就起了疑心。”
沈桃桃明白了,熊奎不是蠢貨,他必然猜到了什么。
“熊老大火氣沖天吶,”劉七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他說了,這事兒沒完,宋三死得不明不白,必是你們這些流放犯里的賤娘們在作祟,更可恨的是謝爺偏袒,他不服。”
劉七咽了口帶血的唾沫,眼神里充滿了恐懼,“他他說了,明日天不亮,就要帶人把驛站里所有流放來的女犯,全都抓起來,關進關進紅帳篷里。”
“紅帳篷?”沈桃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個詞意味著什么,下意識地重復。
“畜生,熊奎這個斷子絕孫的不得好死的畜生!”何氏突然爆出壓抑的尖叫,那聲音充滿了憤怒,她猛地撲過來,眼睛赤紅,似乎想撕扯劉七,卻被沈桃桃拉住。
何氏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牙齒咯咯作響,指著劉七,聲音泣血:“紅帳篷,就是他們守軍弄的那個腌臜地方,把抓來的女人推進去,由著他們糟蹋啊。”
她搶過沈桃桃手里的匕首,仿佛想沖出去跟熊奎拼命,“跟他們拼了!”
沈桃桃全身的血液“轟”的一聲全沖上了頭頂,前世今生兩輩子積累的常識告訴她那意味著什么。
那是集中營式的地獄。
原來不是簡單的懲戒報復,熊奎是要把無辜的女人們徹底打入絕望的深淵,用最骯臟卑劣的方式,摧毀她們,羞辱謝云景。
沈桃桃的臉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握在手里的匕首柄幾乎要被她硬生生捏碎。
“劉七,”沈桃桃的聲音因憤怒到了極點反而平靜下來,帶著一種刻骨的冰冷,“為什么要來報這個信?”
熊奎固然可恨,可這個劉七也未必可信。
她死死盯住劉七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別說什么良心發(fā)現(xiàn)。你是宋三的人,跟他們穿一條褲子。熊奎給你許了什么好處?讓你來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