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兩只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進了對頭的嘴里!
這家福寶軒的店面雖不如聚寶齋氣派,但店內的擺設卻雅致得多。
那些金玉擺件少一些,墻上掛著的字畫卻琳瑯滿目,少了幾分銅臭,多了幾分墨香。
許哲心里暗道,早該來這一家。
他環視一圈,目光鎖定在一位正在用鹿皮擦拭著一方硯臺、氣質儒雅的中年掌柜身上,大步走了過去。
“掌柜的,勞駕,幫忙掌掌眼?!?/p>
那位掌柜聞言,抬起頭,目光在許哲和年婉君樸素的衣著上短暫停留,隨即落在了柜臺上的布包上,眼神平和無波。
他沒有立刻上手,而是先去內堂洗了手,用一方潔白的軟布擦干。
這才戴上一副白手套,神情莊重得像是在迎接一位故人。
“請?!?/p>
他輕輕頷首,示意許哲展開。
許哲依言,先將那幅“八大山人”的山水畫卷緩緩鋪開。
畫卷展開的瞬間,一股蒼涼、孤傲之氣撲面而來!
那寥寥數筆勾勒出的山石,那倔強挺立的殘荷,仿佛不是畫,而是朱耷將滿腔的憤懣與不屈,直接潑灑在了紙上。
中年掌柜的呼吸陡然一滯,身體微微前傾,鼻尖幾乎要貼到畫卷上。
他沒有用放大鏡,只是用那雙仿佛能洞穿歷史的眼睛,一寸一寸地審視著畫卷的墨色、印章與紙張的包漿。
足足過了五分鐘,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眼神中盡是震撼與癡迷。
“開門見山,真跡無疑!”
他的目光轉向那本用油布包裹的《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手勢愈發輕柔,仿佛在觸碰一件絕世的瓷器。
當他看到書頁上那獨特的宋體字,聞到那股獨屬于千年古木的沉香時,他的手,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淳熙刻本……天……天哪……”
掌柜的喃喃自語,猛地合上書,像被燙到了一樣后退半步,摘下眼鏡,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整個福寶軒內,靜得落針可聞。
年婉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攥著衣角。
許哲則始終面色平靜,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半晌,掌柜的才重新戴上眼鏡,看向許哲的目光已經徹底變了,從審視變成了敬畏,甚至帶著一絲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