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步一頓,回頭看他:“鬼爺,我答應幫您鑒定這批貨,是因為我急需錢。海撈瓷是什么性質,您比我清楚——那是水下文物,國家管得比出土文物還嚴。”
我掂了掂背包:“我拿這五十萬是為了還債保命,不是為了跟您一起往火坑里跳。您要是真想把我送進去,那我進去第一個就把您供出來,您覺得值嗎?”
鬼爺愣了愣,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隨即擺了擺手:“行了,我懂了。不逼你,你回去想想,想通了隨時找我。”
他把玩著那只唐三彩馬,心思也好似全在上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這里還忙,就不送你了。”
我沒應聲,拿起包往外走。背包里的現金硌著后背,像塊滾燙的烙鐵。
我知道,這五十萬只是開始,后面的路,只會更難走。
但至少現在,我能喘口氣了。
走到外面的大門口,我剛要推門,門卻被猝不及防地打開了,無處施力的掌心陷入一片難以言喻的柔軟當中,隨之而來的一聲輕呼。
“啊——”
這木門很重,我準備推的時候用的力不小,收的時候沒能收住,那女人大概是穿了很高的高跟鞋,一個不穩,竟被我推得倒了下去。
這種時候我能袖手旁觀嗎?那肯定不能啊!
“抱歉!”我下意識伸手去扶,但本來就沒收住的力直接伴隨著我的前傾讓我更不穩了,最后更是直愣愣地跟著女人一起倒了下去。
疼……倒是不疼,身下有嬌軀做墊,臉被擠在了兩團柔軟到不可想象的東西中間。
那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敢想,愣了一下,趕緊爬了起來。
我看向她,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外面的天色已經擦黑,路燈的光斜斜打在女人臉上,勾勒出流暢的下頜線。
她穿著件簡單的絲質純白襯衫,領口解開兩顆扣子,露出纖細的鎖骨,黑絲包裹住筆直的長腿,再往上,是一件黑色包臀短裙,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干練。
與她的打扮不太相配的是她的手里拎著的個帆布包,里面露出半截考古鏟的木柄。
最惹眼的是她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帶著點驚訝和氣氛,卻沒有尋常女人的慌亂。
“程楓?”她先認出了我,聲音清洌,像山澗的泉水,“真的是你?”
我攥緊背包帶,腦子有點發懵。這張臉太熟悉了——大學時的考古系院花,趙涵。
當年她和林悅并稱“雙嬌”,只是林悅像帶刺的紅玫瑰,而趙涵更像株清冷的玉蘭,總抱著本線裝書泡在圖書館,是系里男生不敢輕易攀談的存在。
“趙涵?”我找回自己的聲音,喉結滾了滾,“你怎么在這?”
“我在這上班啊,做前臺和銷售,”她指了指身后的老樓,眼里閃過一絲復雜。
她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背包上,沒多問,只是彎腰撿起剛才被撞掉的工牌,上面寫著“誠安路
69號趙涵”。
“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松開手,指尖還殘留著她襯衫的絲質觸感,有點燙。
“沒事,”她看起來竟然沒有怪我,反而笑了笑,嘴角梨渦淺淺:“聽說了你的事……挺不容易的。”
這話比任何安慰都讓人舒服。
大學時我們不算熟,只在系里的考古實踐課上組過隊,她認陶片的本事比教授還準,當時我總開玩笑說“趙師妹這眼睛能當碳十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