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過走廊的窗戶,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光斑,像條看不見的路。
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甚至可能踩空掉進深淵。
但只要能讓里面的人平安出來,能讓張桂琴那瘋女人閉嘴,就算是深淵,我也得往下跳。
手機里,柳清淺的號碼安靜地躺在通訊錄里,像顆埋在雪地里的星。
——
老碼頭的風帶著咸腥味,刮在臉上像小刀子。
我趕到三號泊位時,貨輪剛靠岸。銹跡斑斑的甲板上,幾個穿工裝的男人正往岸上搬木箱,木箱用鐵鏈捆著,沉得壓彎了跳板。
鬼爺站在集裝箱陰影里抽煙,看見我來,往旁邊挪了挪,露出身后的帆布篷——篷下鋪著塊黑布,擺著幾件剛拆箱的瓷器。
“來得挺早,”他吐了個煙圈,煙味混著海風往我鼻子里鉆,“先看看這批的成色。”
我沒應聲,蹲下身掀開最上面的瓷器。
是只青花碗,碗沿磕了個豁口,青花發色灰撲撲的,像蒙著層霧。
指尖敲了敲碗身,聲音發悶,不是好瓷。
“這是……”
“普通民窯,海里泡久了,釉色都蝕了,”鬼爺踢了踢旁邊的木箱,“好東西在里面,先給你練練手。”
我沒接話,又拿起只粉盒。
盒蓋繪著仕女圖,顏料是化學料,摸上去發黏——現代仿品。
接連看了三件,全是不值錢的玩意兒,我的心里竟有幾分僥幸。
還好不是要些踩縫紉機的貨。
心里是這樣想,話卻不能這么說:“鬼爺,你要是拿這些糊弄我……”
“急什么,”他笑了,沖工頭揮揮手,“把那只罐子搬過來。”
兩個工人費力地抬來只半人高的陶罐,罐口纏著水草,釉面泛著青綠色的堿銹。
我摸出強光手電照過去,罐身的纏枝紋突然顯出來,線條流暢得像活的,堿銹下隱隱透著“官”字款。
“宋代官窯?”我的呼吸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