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棉簽觸碰皮膚和紗布摩擦的細微聲響。
“謝謝?!比~梓熙的聲音沙啞。
賀東收拾好藥箱,在她對面坐下,目光深邃而溫和地看著她:“現在,能告訴我了嗎?秦天歌對你說了什么?那張支票……還有,你在咖啡館說的真相?”
葉梓熙抬起頭,迎上賀東關切的目光。
這雙眼睛,在她最無助時給予過溫暖和幫助。
可秦天歌的話,像一根刺扎了進來。
“賀東,”她開口,聲音很輕,審視的目光投來,“五年前,我在市一院流產……當時,參與搶救的實習醫生里,有你,對嗎?”
賀東的身體僵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這細微的反應立馬被葉梓熙捕捉到了。
“是?!彼麤]有否認,坦然承認,“我當時在心外科實習,那晚情況危急,我被臨時抽調過去幫忙?!?/p>
“只是……幫忙嗎?”葉梓熙緊緊盯著他,“秦天歌說,你后來……私下調閱了我的流產病歷,還聯系過國外的專家?為什么?一個普通的實習醫生,會對一個流產病例這么執著?”
賀東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斟酌措辭。房間里只剩下窗外未停的雨聲。
“梓熙,”他嘆了口氣,坦誠說道:“我承認,我后來確實查過你的病歷。不僅僅因為你是我的病人,更因為……那次搶救過程,我發現了一些疑點?!?/p>
“什么疑點?!”葉梓熙的心猛地提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
“你的出血量非常大,情況極其兇險,這符合流產大出血的特征。但是……”賀東頓了頓,似乎在回憶當時的細節,“在清理宮腔時,我發現胚胎組織的活性,有些異常,理論上,在那種程度的出血和母體狀態下,胚胎應該已經徹底失去活性才對。但當時取出的部分組織,細胞代謝的跡象,比預想中要活躍一點點,非常微弱,微弱到儀器幾乎檢測不到,更像是一種直覺。”
葉梓熙的呼吸驟然停止,瞳孔放大,死死抓住沙發的扶手:“你……你是說……孩子他……”
“不!梓熙,你冷靜聽我說!”賀東立刻打斷她,語氣嚴肅,“我說的活躍,是醫學上極其微觀和短暫的現象,甚至可能只是組織離體后短時間的應激反應,或者是儀器誤差!這絕不代表孩子當時還有存活的可能性!
“當時的診斷是明確的,宮內妊娠,完全流產,胚胎組織已無生命跡象。你的命,是醫生們拼盡全力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他加重了語氣,試圖撲滅葉梓熙眼中那因一絲希望而驟然點燃的火焰。
那希望讓他感到害怕,因為它太脆弱,太容易被利用,也太容易將人焚毀。
“那為什么還要查?還要聯系專家?”葉梓熙的聲音帶著哭腔和質問。
“因為我是醫生!”賀東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任何一個微小的,不符合常規的細節,都值得探究!尤其是涉及到一條生命!我當時很年輕,經驗不足,那個異常的感覺一直在我心里,像根刺?!?/p>
“我想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是某種罕見的病理反應?還是我的誤判?所以我查閱了大量文獻,也請教過我的導師和一些國外的同行,試圖從理論上解釋那種現象。最終結論是,那極大概率是組織離體后的短暫生物電現象,或者檢測干擾,與胚胎存活無關。”
他看著葉梓熙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更深的痛苦和茫然,心中不忍,放柔了聲音:“梓熙,我非常抱歉讓你知道這些,更抱歉讓你因此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p>
“秦天歌告訴你這些,絕不是出于善意!她是在利用你的痛苦,利用你對孩子無法割舍的感情,把你當成對付宮北澤的武器!她所謂的真相,不過是包裹著毒藥的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