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沈夏!這是誰?
沈秋拍了拍衣袖和裙角上的灰塵,呼出一口濁氣。
前世今生她即便再窘迫,身邊至少也有一兩個丫鬟伺候,何曾做過這些粗活兒?
多年無人居住的屋子里蛛網都是厚厚一層,四處堆積的灰塵更是嗆人。
她中午只草草噎了半個黑面饅頭又喝了幾口涼水,然后就一直打掃到現在,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你是誰?”
突兀的男聲讓沈秋拉回思緒。
她抬眼看去,只見一個挺拔的青年站在院子里,盡管身上的長衫被洗的很舊,卻難掩他身上如青松般的文人氣質。
這應該便是沈家唯一的讀書人沈年吧。
“這是秋丫頭,你今兒休沐剛回來,不知道家里發生了多大的事兒。”
萬氏把飯菜都端到桌上,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又塞了個黑面菜卷子給他,這才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
沈年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懷疑的目光不斷掃過沈秋的臉。
少女面容沉靜,小口吃著菜卷子,不時抿一口苞米面糊糊,明明是因她回來才分的家,此時她看起來卻像個局外人。
“你想問什么便問吧,我不太習慣被人盯著吃飯。”
沈秋掏出手帕優雅的擦了擦嘴,好整以暇的看過來。
“抱歉,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么不留在陸家享受榮華富貴,卻選擇回到村里過苦日子。即便陸家不愿留你,可你在那兒生活了這么多年,總不至于做個丫鬟都不行吧?”
面對這個尚且陌生的少女,沈年略有些不自在,不過視線并未移開而是直視沈秋的眼睛。
爹娘雖然不是老實巴交的性子,但也都不是有心機的人,若這個所謂的妹妹存了些歪心思他倆未必看得出來。
“陸家不需要兩個女兒,陸懷夏已經回去了,于是他們便將我攆了出來。我不愿做丫鬟,更不愿寄人籬下求人施舍。”
沈秋環顧了一下這個破院子,“至于村里的苦日子,我沒試過,可想來應該也不難吧。”
村里的夜晚黑得嚇人,每家每戶都沒余錢點油燈,全都早早吃了飯上炕睡覺。
躺在硬土炕上的沈秋睡意全無,輕輕摸著身上蓋著的舊薄被。
聽著木板隔開的另一端沈大江和萬氏的呼嚕聲,她腦中不斷閃現過一幅幅畫面。
一會兒是陸家的閨房錦被,一會兒是沈家的破院舊屋;一會兒是做婢女端茶鋪床,一會兒是農戶女洗菜喂雞;一會兒是被官家小姐們圍住奚落,一會兒是沈大江和萬氏討好的模樣……
她雖然成功逃出陸家,可沈家太窮了。
雖然握著痛擊沈家的把柄,但她手里沒有銀錢如何能成事?連雇個人打聽消息都辦不到!
況且沈家目前的情況,所有的家事、農事都要親力親為,家里人就算是再照顧她,她也不可能一點兒活都不做吧?
這樣下去也許還沒等把陸家拉下馬,她自己就陷進泥潭動彈不得。
不行,得想辦法賺些銀錢,不說讓沈家這三個人聽命于她,至少關鍵時候不能橫加阻攔,這樣方可談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