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救急
山林里的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后背的傷口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每動一下都牽扯著五臟六腑疼。青云劍的劍柄硌著后背,那點殘留的溫熱成了唯一的支撐——昨天爆發斬魔訣時的力量太猛,現在靈力像是被抽空的水桶,連最基礎的煉氣五層都穩不住,稍微運功就眼前發黑。
“咳……”一口腥氣涌到喉嚨,我彎腰扶住棵老樹,樹皮粗糙得剌手。抬頭看,天剛蒙蒙亮,可林子里靜得嚇人,連鳥叫都沒有。這種靜比昨晚的慘叫聲更讓人發毛——魔教的人肯定在搜山,他們不會放過任何活口。
爹臨終前說“活下去”,可活著比死更難。我摸了摸懷里,除了半塊干硬的麥餅,就只剩爹塞給我的那枚護心丹空殼。傷口還在滲血,血腥味混著晨露的濕冷,纏在鼻尖甩不開。
得找個地方躲起來療傷。
我咬著牙直起身,往林子深處鉆。越往里走,樹木越密,藤蔓纏得像網,好幾次差點被絆倒。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眼前突然開闊了些——是片不大的谷地,中間有汪清泉,旁邊長著不少我叫不出名字的草藥,葉子上還掛著露珠,看著倒是干凈。
我挪到清泉邊,剛想掬點水喝,突然聽見身后有動靜。
“唰啦——”
是枝葉摩擦的聲音。我猛地回頭,手瞬間按在青云劍劍柄上,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傷口的疼瞬間被警惕壓下去,眼睛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霧里慢慢走出個人影,個子不高,穿著件淡綠的布裙,梳著雙丫髻,手里挎著個竹籃。她蹲在石縫邊采靈藥,竹籃里露出半疊黃符,指尖捏著張朱砂未干的爆炎符——我瞥見她左腕搭著的銀鐲滑了滑,露出片淡紅紋路,像簡化的符印,被衣袖遮了大半。是個姑娘,看著比我小兩歲,眉眼彎彎的,手里還捏著片剛摘的葉子,正好奇地打量我。
不是魔教的人。我松了口氣,可手沒離開劍柄——在這地方遇到陌生人,誰知道是敵是友。
“你是誰?”我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姑娘被我問得愣了下,隨即把葉子往嘴里一叼,笑嘻嘻地走過來:“這話該我問你吧?你怎么趴在這兒?還一身血,跟剛從泥里撈出來似的。”
她說話語速快,像蹦豆子,眼睛亮晶晶的,一點都不怕生。我皺了皺眉,往后退了半步,不想跟她多糾纏:“路過?!?/p>
“路過?”她挑眉,幾步走到我面前,蹲下來看我后背的傷口,“路過能把自己搞成這樣?你這傷是被靈力震的吧?而且……”她突然湊近,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有魔氣!”
我心里一緊,猛地抬頭看她。她怎么知道?難道她跟魔教有關系?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她趕緊擺手,把嘴里的葉子拿下來:“別緊張別緊張,我不是壞人!我是來采草藥的,家就在附近的符谷?!彼噶酥腹韧獾姆较?,又拍了拍自己的竹籃,“你看,這些都是我采的‘清心草’,專治魔氣入體的?!?/p>
符谷?我聽說過,四大仙宗之一,擅長符箓之術,跟我們葉家沒交集,但也不是魔教那邊的??伤粋€小姑娘,怎么敢獨自在這深山里晃?
“你不用管我。”我別開臉,不想欠人情。葉家的仇得我自己報,扯上旁人只會連累他們。
“不管你?”她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伸手就來拉我的胳膊,“你這傷口再不處理,不出半個時辰就得靈力潰散而死!我爹說過,見死不救會遭天打雷劈的!”
她的手很暖,碰到我胳膊時,我下意識地想甩開,可一動后背就疼得抽氣,差點栽倒。她眼疾手快扶住我:“你看你!逞什么強!”
我沒力氣掙扎,只能任由她把我扶到清泉邊的石頭上坐下。她蹲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掀開我破爛的衣服,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的天,這傷都化膿了!你到底跟誰打了?下手這么狠。”
后背的皮膚像是被撕開一樣,她的指尖碰到時,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立刻停手:“疼?那我輕點?!?/p>
接著,我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她在翻竹籃。過了會兒,一股清涼的氣息飄過來,她用什么東西輕輕敷在我傷口上,那股灼燒感瞬間減輕了不少。
“這是‘寒冰草’搗的汁,能暫時壓制炎癥。”她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比剛才輕了些,“你忍著點,我給你上符?!?/p>
符?我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后背一熱,像是有什么東西貼了上來。不是疼,是種暖洋洋的感覺,順著傷口往四肢百骸蔓延,連之前枯竭的靈力都像是被喚醒了一絲。
“好了!”她拍了拍手,繞到我面前,手里拿著張黃紙,紙上用朱砂畫著奇怪的紋路,“這是‘清心符’,能驅魔氣,還能幫你穩住靈力。雖然比不上我爹畫的,但對付你這傷夠了?!?/p>
我看著她手里的符,又看了看她沾著草汁的手指,心里有點別扭。長這么大,除了爹娘,還沒人這么主動幫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