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鯉撿起丟在地上的細竹竿,將細劍慢慢歸鞘,輕聲道:“老李,這是什么人???他們,可不像是好人。我還沒請他們一聲呢,就把我做的飯菜吃光了?!?/p>
“你看看,你結交的,都是群什么江湖匪類???”刑天鯉最后還不忘損他一句。
李魁勝干咳了一聲,狠狠地朝著虬髯漢子踹了一腳,硬生生將他從昏厥中踹醒。
“江湖匪類,倒也不是?!崩羁齽賴@了一口氣:“總歸是,早年留下的一些麻煩罷?我讓人給你送飯菜過來,這樁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虬髯漢子咬著牙,惱怒道:“李魁勝,你聽好了,咱們這次過來,是給你送一樁富貴。你沖咱們老兄弟們下手,你,你,你還是人么?”
李魁勝陰沉著臉,冷聲道:“老子這些年,過得挺滋潤。你們的富貴,老子高攀不上。嚇,真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這些年在折騰些啥?”
虬髯漢子猛地瞪大了眼睛,駭然看著李魁勝:“你知道?”
李魁勝重重點頭:“我知道。”
拎著一個昏厥的,拉著一個步伐蹣跚的,李魁勝帶著兩人,頂著風雨出門了。
刑天鯉靜靜的站在廚房外屋檐下,夜風卷著雨點,輕輕拍打在他身上,吹得廚房中燈火搖曳,將他的影子在院子里時而拉長,時而縮短。
良久,院子外面傳來了步伐聲,鄰近飯鋪的小二送來了一桶飯、兩葷兩素一碗湯。刑天鯉將飯菜吃得干干凈凈,鎮定自若的洗鍋、刷碗,在井水旁刷牙、凈面,‘噠噠’回到了后院西廂房。
在供桌上換上新蠟燭,給三清祖師敬香畢,刑天鯉盤坐在屋子正中的蒲團上,眉心一片清涼,所有神魂之力內斂,一點點的搬運氣血。
剛剛吃下的食物,在腹中快速消化。
一絲絲稀薄的氣血從骨髓中滋生,在神魂之力的催動下,順著全身經絡流轉一個大小周天后,一點點的壓縮,被心臟吞納了下去。
神魂內視,刑天鯉的心臟通體晶瑩,宛如血色琉璃鑄成,散發出奪目的紅光。
認真看去,偌大的心臟,已經被宛如實質的氣血精華填充了九成九以上,只剩下最后一絲絲空間,整個心臟就會被氣血徹底填滿。
“十四年啦?!毙烫祯幰贿叞徇\氣血,一邊輕聲說道:“末法時代,還能有繼續修行的機緣,就已經是三清祖師庇護啦。不能急,不能慌,不能亂?!?/p>
“十四年了!”
“嘿,也瞎了十四年?!毙烫祯庉p聲冷笑,一縷如頭發絲般纖細的氣血順著經絡,一點點小心翼翼的送上了左眼眼球。剜心的劇痛襲來,左眼眼角血淚噴涌,刑天鯉痛得差點沒在地上翻滾。
“不能急,不能慌,不能亂!”刑天鯉將這一縷氣血緩緩沉入心臟,雙手結印,低聲的吟唱晚課的道經。
之后幾天,一切如常。
刑天鯉每天起來,早課,練拳,然后出門聽小二讀書,再去茶樓廝混一個下午。回到自家院子,已經有約好的販子,將新鮮的魚蝦、豬羊之類的食材放在門前。
李魁勝這兩天,也是按時的早上出門點卯辦公,傍晚時分就跑回家中。
每天,或者刑天鯉,或者李魁勝,兩人輪流做飯,一如既往的過日子。
李魁勝沒有提起那兩個莽撞、無禮的漢子怎么樣了,刑天鯉也從未問他是如何處理那兩個漢子的。甚至,刑天鯉也都懶得問李魁勝,他早年究竟是干什么的,為何會招惹了這般‘匪氣十足’的家伙闖進門來。
只是,刑天鯉明白曉得,這幾日他出門的時候,身后總跟著兩個巡檢司的好手。每日李魁勝出門點卯當值時,習慣了獨來獨往的他,門外總會等著個巡檢司的漢子。
這一日,黃昏時分,刑天鯉剛剛走出茶樓,突然外面街道上一陣喧嘩吶喊。
刑天鯉耳朵微動,頓時呆了呆,跟著涌動的人潮,往街道的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正跟在他身后的老掌柜呆了呆,急忙招手:“小七,小七,趕緊跟上東家。哎,哎,這種熱鬧,有什么好看的?趕緊跟上,不要讓人沖撞了東家!”
細竹竿點著石板,‘噠噠’聲中,刑天鯉跟著人流,比平日里走得更快了許多。
順著石板街道往前走了兩里多地,前方一片軒朗,雨霧彌蒙中,一大片亮晶晶的水面豁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