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上鳶性子隨和,為人不拘小節,雖是掌管執法堂的長老,明明有雷霆手段,卻不影響她受宗門弟子喜愛,即便同外門弟子也能做到一視同仁,就是說話真真假假,讓人參悟不透。
這番話紀長寧聽過不下百遍,以至于腦子未動嘴便先行,“謝師叔厚愛。”
意料之中的拒絕,易上鳶也不惱,掩唇笑得花枝亂顫,“行了不逗你了,我得去盯著劉小年那傻小子,別把我辛苦種的藥草給糟蹋了。”
行了禮,目送人走遠,紀長寧這才往執法堂去,可未行多遠,便聽見平臺下方傳來兩名女弟子的說話聲,聲音不大,但修道之人五感敏銳,聽得一清二楚。
“宗主對小師叔可真是好,聽聞那喜服上的鮫紗靈珠,都是掌門私藏,千金難求,誰人有這福氣啊。”說話的女弟子年歲應該不大,聲音清脆稚嫩。
“畢竟是自個兒小師妹,宗主難免疼愛些,這也是小師叔人好,如若不然,怎會討得大家喜歡。”接話的女弟子笑著應答。
“按我說,最可憐的還是紀師姐,”稚嫩聲再次響起,“聽聞紀師姐從極上極回來受了重傷,可宗主一次未去瞧過,傷還未好,又給她派了差事,可小師叔不過是染了風寒,便急急忙忙讓我們把這玉清丹送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師叔才是宗主首徒。”
“你小點聲,叫旁人聽見,定讓紀師姐罰死你。”
二人收了聲,紀長寧站在原地聽著,看了眼前方臺階,未避免同人撞上轉身離開。
她心中難受,也沒必要尋人出氣。
再說,這是事實而已。
第四回
臨近期辰,受邀的其他仙門陸續到達,往日寂靜的無量山熱鬧起來,隨處可見駕著飛行法器而來的道友。
飛鶴齋自詡儒道一家,作凡間文人裝扮,駕鶴而來。
悟禪山多為佛修,身著袈裟,手握法杖金光普照。
太一坊窺探天命,以命修行,最是神秘。
只有女子的觀音樓,修煉丹藥的空蟬谷,還有以武學和體魄修行的不二山莊。
即便萬象宗早已不是百年前的仙門第一,可為表面情誼,六大仙門均派了年輕一輩弟子翹楚前來道賀,一時之間,萬象宗上下是忙得不著地,紅綢燈籠高高掛,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而穿著黑白色執法堂校服的紀長寧便顯得格外顯眼。
她抱著劍靠墻站在角落,整個人隱在暗處,唇色很淡,比唇色還要淡的是眼神,像在風雪中歷經千載的雕塑,連呼吸都帶著寒氣,神情淡漠嚴肅,微皺的眉眼不難看出她心情不佳,以至于路過的師兄弟都加快腳步。
更別說訓練場上那些被她盯著看的弟子,無由感到一股壓力,就連做事練習都比平時更認真些,生怕一個不注意在大師姐眼皮底子下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