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間隙,艾波望著他的背影,俊俏的青年穿梭在大廳和幾間科室,言談舉止進退有度,紳士極了。無來由地,她感到了悲傷,像故鄉的春雨,如絲線般的愁。
不,并不是無來由地。艾波自嘲一笑,她當然知道原因。她真是個壞女人。但她有什么錯呢?
片刻,邁克爾帶著護士回來了,她手里的托盤盛放有紗布和繃帶。
“不用給我包扎。”艾波洛妮亞說道,只是小小的扭傷,她回家擦點藥酒就好了,“省點錢。”
男人瞥了她一眼,那漆黑的眼眸,恍惚讓她想起初遇那天,沉寂如深秋的湖水。
他一言不發地蹲下身子,解開皮靴的鞋帶,用輕柔卻不容拒絕地力道脫下她的鞋襪。
“邁克爾……”
邁克爾垂眸,只盯著那仿佛大理石雕成的雪白腳丫,指甲修剪整齊,透著可愛的粉。精巧纖細的腳踝卻微微鼓起,泛著不詳的紅。
艾波不自在地動了動腳趾。她只能看到男人低垂的頭顱,短發烏黑,睫毛濃密得像畫上去的一般。
他拿過一卷繃帶,輕輕抬起她的腳。他的手是溫熱的,如同他的唇。粗糙的手指觸碰她的腳,帶來一陣心悸的酥麻。
艾波洛妮亞眼睜睜看著男人動作靈活干練,用專業的八字纏繞法將腳踝妥善包扎固定起來,細致又耐心。喉間干澀,她說道:“謝謝,邁克爾。”
邁克爾抬頭,面無表情,眼眸深沉如暗夜的湖。他說:“我的手術半小時后進行,大約要進行三個小時,全身麻醉。”
艾波洛尼亞注視半跪著的他,承諾道:“我會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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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莫街頭,懸掛鈴鐺的三輪車丁零騎過,小攤販腳踩踏板,車上的檸檬在陽光里發亮。
新出爐的報紙出現在理發店門前的空地,老板撿起這一沓報紙,走回店里。
“哈?”他著頭版頭條,“埃斯波西托死了,他是誰?”
同一時間,同樣的疑問充斥巴勒莫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問同一個名字,誰是埃斯波西托?
答案就在報紙的內頁,里面詳細寫明這是一位優秀的銀行家,曾在戰時為國家募捐,同時又熱心公益事業,關心農民與兒童,生前做的最后一項工作是簽署了農業機器的貸款,農民只需要五百里拉一年的利息就能借貸到一輛葡萄收割機。
在后面一頁詳細介紹了該收割機的用途,方格狀的文字旁,附一副精美的素描,斜向上的繪畫角度,將該機器葡襯得格外高大精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