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1頁）

媽媽踉蹌著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那雙眼眸里，第一次，極其罕見地，掠過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愧疚？

過了好幾秒，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家里……家里是遇到點(diǎn)困難……拆遷款的事……移民……那都是沒辦法的辦法……你爸身體不好，你哥……你哥他沒什么本事……”

她猛地抬頭，眼睛里重新燃起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光，死死盯著我：

“可是你有能力啊！丹丹！

你從小就聰明，不用我們管，自己就能考上好大學(xué)，找到這么好的工作！你那么能干，那么有本事！以后肯定能還上的！熬一熬就過去了！”

“可他們不一樣！你爸身體垮了，你哥……你哥他離了這個家還能干什么？蘇錦……蘇錦她一個女孩子，沒個依靠怎么行？他們都需要我！這個家需要我撐著！你是姐姐，你是我們程家的女兒，你能力強(qiáng)，你就該……”

“我就該被犧牲？是嗎？”我打斷她，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看著她，看著這個賦予我生命卻又將我推入深淵的女人，嘴角扯出極其慘烈的笑容。

我笑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哈哈……哈哈哈……能力？能力強(qiáng)？媽，這就是你的道理？就因為我不用你操心就能活下去，就因為我看起來能扛得住，我就活該被你們算計？”

母親被我笑得臉色更加難看。

我擦掉臉上冰涼的淚水。

“媽，你知道嗎？如果我去做了親子鑒定，確認(rèn)了那結(jié)果……”

我頓了頓，“我真的，無數(shù)次，都以為自己不是你們親生的。我以為我是撿來的，所以你們才這么對我。”

媽媽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她猛地轉(zhuǎn)身，腳步踉蹌地、頭也不回地擠開人群，消失在暮色中。

母親沒有再出現(xiàn)。

幾天后，一個陌生的號碼打到了我手機(jī)上。

接通后，是父親帶著濃重痰音的咳嗽聲。

“咳咳……丹丹。”

“有事？”

“你媽……你媽那天回來就病倒了。她發(fā)高燒，說胡話。咳你去看看她吧？怎么說她也是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