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萬林加班到十二點多才回來,他一眼就看見了桌子上那束花,撥開看了看,“他們幾個給你送的?”
格子言指了指門外,看著電視,“匡放買的,他說花店做活動?!?/p>
“做活動?”許萬林俯下身仔細地察看了玫瑰花一番,“這個花我在公司看見有人給女朋友買過,四五十一枝,也做活動?”
電視機上放映的是幼兒園早教動畫片,格子言看得認真,他搖搖頭,“不清楚?!?/p>
許萬林從他身后路過,他才說:“廚房里給你留了蛋糕。”
“這兩天好點沒?醫生怎么說?!痹S萬林沒去看廚房的蛋糕,繞到茶幾邊上給格子言換了杯熱水,“再過兩天上課了,要是還沒好我就去給你老師請假。”
“還好?!备褡友渣c點頭。
他臉上還是沒什么血色,不做什么動作就還好,一做動作,就算是坐在他旁邊的人都能聽見他的喘氣聲。
醫院給他開了氣霧劑,呼吸不暢時就噴一噴,他時時握在手里,每次往嘴里噴的時候,難聞的藥劑味道變成無法避開的氣霧小顆粒飄在空中,避無可避。
國慶假期最后一天的后半夜,格子言被一種突然而至的反胃感給叫醒,他睜眼看著并不算清晰的天花板,連續地咳嗽,脖子和xiong口似乎有幾只爪子在撓個不停,他咳掐著脖子趴在床沿,更劇烈的咳嗽,很快,一股腥甜的味道奔騰至口腔。
他掙扎著起了身,喘著粗氣,抬手按開了床頭的小黃燈。
碎發落在他病色的額頭上,他垂落眼皮,看著地板上被濺上去的血色點點。
但哈欠和咳嗽都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半路終止的兩樣東西。
顧不上想別的,格子言繼續咳嗽,他將頭用力地彎下,不嫌臟地將額頭抵在了床墊的側面,喉嚨里瘙癢難耐,他渾身都用力到輕輕顫抖。
到最后,他直接將食指和中指送進嘴里去掏。
掏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只想結束這種感覺。
痰液混合著大量的血色被格子言從嘴里帶出來。
他用另一只手去夠手機,距離太遠,沒夠著。
格子言直接放棄了,他從床上爬起來,一邊咳嗽著一邊用shi巾擦拭著地板上的血點。
他換了衣服——國慶這兩天甚至都還沒降溫,即使是穿短袖也不會使人覺得冷。但格子言穿了件厚厚的毛衣。
少年在廚房里一顆一顆地吃了藥。
吃完藥,他才用手機給匡放發短信,發短信之前的時間是凌晨三點五十五分,他在群里問大家愿不愿意現在陪他去棉城,他出所有人的路費和餐飲費。
消息發送成功之后,格子言將手機放到一邊,便兀自回房間,取出一只中等容量的旅行包,往里邊裝了幾套衣服和洗漱用品,又往書包里裝上證件之后,直到出門。
這會兒,格子言其實沒對有人會回復他甚至跟著一塊兒去抱有指望,太晚了,也太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