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子自此消失不見,代表著不詳?shù)纳颀惓蔀槲ㄒ坏淖C物,被老太太帶回了家,終日求神拜佛,又怎不知,求的是邪神,拜的是偽佛。
神龕,神靈的棲息地,傳說中,無主的神龕會被無家可歸的鬼魂趁虛而入,只要吃掉足夠的祭品,就可以死而復(fù)生。
如今,住進神龕里的變成了沈寂。
蠟燭的撲滅,意味著邪祟逃竄,招魂幡的異動,則代表生魂過門,紙人的叩拜,又被賦予了一層什么意義呢?
總不會是,舊的死去,新的重來,剩下的唯恐再次被趕盡殺絕。
人類的房子,儼然成為群魔的巢穴,老太太睡在旁邊的屋子里,似乎毫無察覺。
次日醒來的老太太,照例拜過神龕,從冰箱里取出生肉和水果,蒙上黑色的布,挎著籃子出了門。
每日前往游樂園的祭拜,從不敢間斷。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沈寂被困在神龕里,從想方設(shè)法逃脫,到心如止水,無數(shù)個寂靜難挨的夜晚,紙人們徹夜狂歡,而他高坐神壇,連最后一絲人性也泯滅。
心中的執(zhí)念在夜以繼日的麻木中化為泡影,曾經(jīng)的記憶從他身上剝離,人性湮滅殆盡,存在了無痕跡,當他快要忘記自己是誰時,那一天,他又聽見了敲門聲。
――咚咚咚。
門外出現(xiàn)另一個自己,扶著老太太進入家門,冷眼旁觀的沈寂,突然覺得這個畫面似曾相識。
他扒著神龕的邊緣,身體用力前傾,直到整張臉都掙脫神龕,朝另一個自己靠近。
黑色的影子與他緊密相連,隨著身體的遠離,縫合在身上的影子被生生撕裂,代替主人成為被囚禁的邪神。
以燭火為跳板,附身在紅紙人身上,邁著跌跌撞撞的步子前進,掉落的剪刀壓垮了紙人的身體,一雙大手連同剪刀把自己撿起。
此后一片黑暗,重見光明,已是躺在男孩的手中。
男孩淚流滿面,問道:
――我能用它做什么?
另一個自己站在公寓樓的出口,逆著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輕聲回答:
――招魂。
冥冥之中,沈寂無由來覺得,這兩個字,是另一個自己對他說的,陷入沉眠的魂魄,在聽到這句話之后,重新睜開眼睛,一同睜開的,還有五樓青年的眼睛。
招來的魂魄,復(fù)生在青年的身上,沈寂睜開眼睛,看到了身上穿的病服,和一間放滿瓶瓶罐罐藥物的臥室。
沈寂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他的身體被封印在神龕里,猶如經(jīng)歷了漫長的歲月,時間將存在過的一切消磨殆盡,他渾渾噩噩,無知無覺,直到有一天,再次聽見熟悉的敲門聲。
他倏然驚醒,竭盡全力逃出后,只覺得靈魂前所未有的輕盈,好像有什么被永遠留在了神龕里,而那部分正是出逃的代價,失去那部分,仿佛失去一切,靈魂不固,隨時有可能散去。
無所依傍的魂魄,被存放在大病將死的青年身上,沈寂不知道這是男孩的愿望,還是另一個自己的手筆。
他占據(jù)了青年的身體,青年的魂魄又去哪兒了?
物體在他的眼中變得扭曲猙獰,好像一只擇人而噬的獸,沈寂翻身摔到地上,似乎想要爬出這個恐怖世界,可一望無盡的黑色物質(zhì)迅速向他襲來,失去意識前,只看見父母的頭顱翻滾到臥室門前。
從混沌的夢中醒來,沈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掌心多了一顆糖果,由此推斷這天是他寄居青年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