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姜明歡上前,盈盈一禮。
“哎喲!我的心肝兒!”姜老太太原本半闔的眼立刻睜開了,滿是心疼地朝她伸出手,“快過來!傷著哪兒了?不是讓你好生歇著嗎,怎么還跑我這兒來了?”
那雙手緊緊握住姜明歡,掌心溫?zé)岫稍铩?/p>
姜明歡語氣輕軟地回應(yīng)著,又在老太太腳邊的繡墩上坐下,順手接過丫鬟手里的美人錘,輕輕替老太太捶著另一條腿。
氣氛正和暖,二太太的聲音便插了進(jìn)來,帶著十二分的關(guān)切。
“母親您不知道,昨兒個可真是險象環(huán)生!虧得賀家公子情深義重,見咱們歡兒落水,那是想也不想就跳下去了。”王氏捏著帕子,一臉后怕又感動的模樣,“那份真心,滿青螺灣的船都瞧見了。都說賀公子是難得的癡情種子呢!”她邊說邊拿眼風(fēng)瞟姜明歡。
三太太姚氏立刻幫腔:“可不是嘛!這年頭,肯為姑娘家跳江的郎君,打著燈籠也難找。我看這親事啊,是老天爺注定的緣分!”
“嬸嬸們所言在理,但明歡的親事,還是全憑父親做主。”
姜明歡垂眸輕語,仿佛只專注地給老太太捶腿。
二太太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這丫頭,明知她父親最是反對這門親事,這話分明是拿軟釘子來堵她的嘴。
她眼珠一轉(zhuǎn),身子往前傾了傾,刻意壓低嗓音道,“歡兒,你父親是個固執(zhí)性子。可嫁與不嫁,終究還是看你自己。況且,”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帕子掩著嘴角,“你那日落水的計謀,原已成了大半……”
這話并不隱晦,分明是說姜明歡落水乃是刻意為之。只是方才當(dāng)著外人不好說破,畢竟要顧及伯府的體面。可如今屋里都是自家女眷,老太太又在跟前,她豈能不趁機(jī)上上眼藥?
“嬸嬸——”
二太太話還未說完,姜明歡突然抬眸,眼里蓄著淚,生生截住了她的話頭。
“嬸嬸那日是教我假裝落水,好引得賀家公子相救。”她聲音微微發(fā)顫,帶著后怕的哽咽,“可明歡實(shí)在膽小,到了那游船上,竟連往下看一眼都不敢。”
說著,兩滴淚水適時滑落。
老太太手中的茶盞“咔噠”一聲擱在了案幾上。
二太太臉上血色倏地褪盡。
她萬沒想到姜明歡竟這般直白地將這事捅到明面上來。
慌亂間,她一時沒繃住,狠狠剜了姜明歡一眼。
姜明歡低垂著頭,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
怎么,終于裝不下去了?
她心中冷笑,面上卻越發(fā)顯得楚楚可憐,連肩膀都微微瑟縮起來。
老太太見狀,拍了拍姜明歡的手,低嘆道:“嫁人不嫁人的,平安最要緊。歡兒受了驚嚇,都少說兩句吧。”
她環(huán)視一圈,顯出些疲態(tài),“我有些乏了,你們都散了吧。歡丫頭留下,陪我老婆子吃頓午飯。”
眾人聞言,只得起身告退。二太太臨走前,臉上又掛回了那副關(guān)切的笑容,對著姜明歡柔聲道:“歡兒,好生陪陪祖母,養(yǎng)好身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