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歡耳尖一熱,感到一絲被看穿的狼狽,又涌起幾分羞惱。
她慌忙垂下眼睫,無意識捏緊了袖口,匆匆上前。
昨夜,九王府中,墨風垂手立在陰影里。
“王爺,查清了。那落水女子乃永寧伯姜行山獨女,姜明歡。昨日與賀知章之子賀懷謙同乘賀家畫舫游玩。船上仆役說,姜小姐乃是因船身晃動突然,不慎失足落水。”
“不慎落水?船側皆有家丁看守,偏她一人落水?”裴硯舟輕笑道。
“賀懷謙隨即跳水相救,但水流湍急,未能及時抓住姜小姐。姜小姐被沖至下游,幸得主子援手。另,屬下探得,姜家二房太太王氏似與賀家走動甚密。京中亦有傳言,姜小姐對賀懷謙情根深種。”
“情根深種。”裴硯舟緩緩重復這四個字,燭光在他眼中跳動,映出幾分玩味。
他想起青螺灣急流之中,那女子死死抱著浮木,頭也不回地朝遠離游船的方向逃,偶爾看向賀懷謙的眼神更滿是抗拒與……恨意?倒不像是個癡戀女子該有的樣子。
“有意思。”他低語,眼中銳芒一閃而逝,“明日且去看看。”
永寧伯府書房內,姜行山親自奉上一杯清茶,置于裴硯舟手邊的紫檀小幾上。
茶湯碧綠,熱氣氤氳。
裴硯舟并未碰那杯茶,目光在書房內隨意掃視,最終落回略顯局促的姜家父女身上。
“看來本王來得確實不巧。”他輕輕嘖了一聲,語氣中帶著恰到好處的惋惜,“方才在外頭隱約聽得幾句,姜小姐與賀家這親事,看來是黃了?”
“王爺說笑了,我姜家與賀家本就沒有瓜葛。”
姜行山語氣淡淡,似是不甚在意,可提起賀家時,他眼尾仍是斂不住怒痕。
“結不成也罷。省得沾上什么不該沾惹的麻煩。”
裴硯舟輕描淡寫,好似閑談,可這話里的意思卻讓姜家父女心下一凜。
賀家這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嗎?
姜明歡想起前世婚后,外祖父突然闖進賀家,對著賀知章高聲怒罵,然后摔門而出。
不久,沈家便因貪墨的罪名被抄家流放。外祖父在獄中自盡,百年清譽盡毀。但她絕不相信,一生清正的外祖父會做出這等事。
只怕,與賀家脫不了干系。
姜明歡沒來得及細想,裴硯舟卻又突然出聲。
“姜小姐昨日落水后,不向賀公子求救,反倒對那賀家畫舫避之不及,可是在船上發現了什么異常?”
姜明歡自然不能說出她與賀懷謙的前世仇怨,但要說起異常……
“賀家畫舫似乎比一般游船吃水更深些。”
姜父在工部任職多年,姜明歡自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有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