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出了大佛鎮(zhèn),往南疾馳了四五十里,在一處山坡上停了下來。
之后,小心翼翼地往林深處走去,唯恐驚擾了林中之人。
林中傳來了幾聲叮叮咚咚的琴聲,三聲中有兩聲不在調(diào)上。不過,琴聲天生清靈悠揚(yáng),倒算不上難聽。
在林中一片空地上,只見一名白衣女子盤膝而坐,古琴橫架身前,地上擺著一幅琴譜,正值習(xí)琴。
月掛梢頭,佳人撫琴,一副絕美之景展現(xiàn)在肖逸面前。
肖逸暗自松了口氣,靜靜站在樹下,不敢相擾。
女子看半天琴譜,才輕挑十指,撥幾下琴弦。因手法不準(zhǔn),彈奏出來,音準(zhǔn)全無。
女子頻頻皺眉,又練習(xí)了一陣,氣急道:“也不知人類這勞什子作什么,忒也難弄。”把琴往前一推,怒氣沖沖道:“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美景頓毀。
肖逸暗自無奈道:“我只是不想打擾你而已,怎么成了躲躲藏藏了?”但是對方能和他說話,他已高興不已,又怎敢有半句怨言。
這女子正是靜姝無疑,但見她目含幽怨,瞪了肖逸一眼,又自扭過頭去,道:“你來作甚?”
肖逸頓感啞然,不知該從何說起。此前想好的一切道歉話語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沉默了片刻,靜姝怒氣不覺又自生氣,道:“你既惱我捉弄人,又何必來找我?”
肖逸怔怔片刻,終究說不出一句話來,竟也微微有氣,心道:“她為何如此不懂道理?”
靜姝見他還是不說話,把琴一收。怒氣沖沖,飛身即走。
這下肖逸慌了神,再顧不得心中之道。也顧不得顏面,忙叫道:“等一下。”
靜姝頓了一下。口氣不善道:“何事?”
肖逸忙道:“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別走!”一句話說出來,竟覺得好生暢快。
靜姝頭也不回,卻冷笑道:“你能有什么錯?你要做大俠,你自管做去,我天生是個刁蠻的小女子,在大俠身邊,只會壞了大俠的聲譽(yù)。”
肖逸嘆了一口氣。道:“原來在靜姝眼中,我肖逸就是這般形象嗎?”
靜姝不答,靜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既然說開了,肖逸再無顧忌,道:“我并非嫌你刁蠻任性,只是一些事情想不明白。”
靜姝知曉肖逸容易鉆牛角尖,語氣一緩,接口道:“你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肖逸道:“我只是覺得人與人之間不該這樣,你便是嘲笑我,捉弄我。我也心中極樂。但是,你要去捉弄旁人,我便接受不了。易地而處。若是你我平白無故被人捉弄,又該怎樣?”
靜姝聞言一愣,好似從未想過此問題,登時說不出話來。
肖逸繼續(xù)道:“我肖逸從小孤苦,只求一日三餐溫飽而已,從沒有想過要做什么大俠。只是,從小至今的經(jīng)歷,讓我明白,人活一世不易。親人離別。天災(zāi)人禍,不知何時便有苦難臨頭。若是除了這些苦難之外。世人還要因為自身取樂而強(qiáng)加他人之痛苦,我便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肖逸長長吁了口氣。回想一路走來所見所聞,道:“九州之人常說妖獸害人,我倒認(rèn)為,害人最大的不是妖獸,亦不是天災(zāi),恰恰是我們?nèi)祟愖约骸H诵蕴焐澙贰1闶沁@諸子百家文化,也是因貪婪之性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