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麗姐兒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般,很不是滋味。趙晏殊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表面上什么都不缺,內心卻空虛。他缺的是與他相伴到老。真心實意,排遣孤寂的人。這樣的人,好像另一個世界的麗姐兒,同樣絕望孤獨。
麗姐兒一下子抓住了趙晏殊的手,雖不說話。卻握的很緊。也許,昨夜的話,白天他說的話并不完全是與她斗心眼,或是試探她。他是真心想與麗姐兒好好過下去的,組成一個家庭,吵吵鬧鬧,嘰嘰喳喳。原來只趙晏殊一個人的時候,國公府的內院都是上鎖的,也許他是不想面對那樣一個豪奢而冷清的家吧。那樣的孤寂,令人膽戰心寒,令人心灰意冷。
趙晏殊不想麗姐兒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僵硬了一瞬后,反手握住麗姐兒的小手。黑暗中,趙晏殊露出一個微笑,她摟出麗姐兒,親了親她的發,她的臉頰,心里暖洋洋的。
“我是嬌養長大的,斷不能受委屈的。”麗姐兒鬼使神差地冒出這么一句來。
“我都知道,斷不會讓你受委屈。”趙晏殊笑著道。
“只要你不讓我受委屈,我也許就不會再想家了。”麗姐兒輕輕地道。
趙晏殊聽了一怔,心里開闊了許多,又把懷里的麗姐兒緊了緊。他聯想到白天在坤寧宮見到吳王世子妃,驟然明白了許多。
麗姐兒不知是何時睡著的,只知道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既陌生又熟悉的綠眸,泛著光彩,好似一道全綠色的彩虹。
麗姐兒自然而然地笑著道:“什么時辰了?”
趙晏殊笑著道:“還早著,不過還是早些起來,早去爹娘那里?!?/p>
趙晏殊稱呼徐熹和林氏極為自然,順口就來。
麗姐兒不在意地笑笑,窩在趙晏殊的懷里道:“你不去練功了?聽說你刮風下雨,雷打不動的。”
麗姐兒身量頗高,不算嬌小可人那種??稍谮w晏殊面前,頓時成了一個小嬰兒,時刻靠在他身上,通身舒適。
“今天不去沒關系?!壁w晏殊笑著道。
“還是去吧,被人嚼舌頭就不好了?!丙惤銉嚎梢韵胂笕羰勤w晏殊不去練功,眾人的迤邐幻想,羞死人了。
“我們是主子,誰敢亂嚼舌頭,活的不耐煩了?!壁w晏殊像小孩子一般耍賴地道。
麗姐兒被逗笑了,她抱住趙晏殊,溫柔地親了趙晏殊一下,讓趙晏殊心里一熱。
趙晏殊抱住麗姐兒,溫柔地撫了撫麗姐兒油亮的長發,心里好像燙了一樣,只覺得整個人都踏實了。他有家了,在家里終于不是他一個人了。
夫妻二人動作麻利地梳洗好自己之后,就帶著兩車禮物往徐家去。因為走的早,徐家剛開了大門就看見新姑爺和新嫁娘,都是又驚又喜。
待麗姐兒拉著趙晏殊往里走時,得了信的眾人都趕來與麗姐兒和趙晏殊見禮。
趙晏殊和麗姐兒高高興興地與眾人打招呼,而徐家人則都熱淚盈眶,既欣喜又心酸。
林氏還沒和趙晏殊說話,徐老太爺和徐熹就把趙晏殊拉去外院了??v肚子里有千言萬語,林氏還是沒機會說,只好拉著麗姐兒去了朝夕堂說體幾話。
待母女二人緊挨著坐下,林氏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國公爺待你可好?”
麗姐兒笑著點頭道:“挺好的。”
林氏瞧女兒氣色紅潤,頓時安心了許多。卻又故作生氣道:“比娘親還好?”
“哪里比娘親好,誰都比不過娘親的?!丙惤銉喝鰦傻?。
林氏撫著麗姐兒大紅的衣衫,愛憐地道:“嫁人之后,凡事要以夫家為本。這些陳詞濫調,娘親就不說了。你是個伶俐的,這些你自然都懂。要記得,至親至疏夫妻,你要把握好度。雖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此以后國公爺的尊榮你會受益,國公爺失勢,你自然也面上無光;可娘還是要你保留一絲清明。娘最怕你用情太深,到最后無法自拔,最后害了自己。你說一個數典忘祖,背信棄義的后人,你能奢望他對一個女人一輩子一心一意嗎?你是娘親的女兒,你心里想什么,我這個當娘的能不知道?你爹只你娘我一個女人,那是礙于宗法族規。他是個讀書人,自然不會為此前途盡毀。若是沒了這些勞什子規矩,你以為你爹還會只我一個女人嗎?你爹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國公爺。你打小的實心眼,娘我怎么舍得你最后吃虧。”
林氏的一番話讓麗姐兒頓時像澆了一盆冷水一般,神色凝重起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