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歡哥兒胃口大開,林氏就給歡哥兒增了食量。歡哥兒仍然對魚情有獨鐘,每天都要吃一些。當天氣越來越冷,江面馬上就要結冰的時候,徐家的船隊終于到達了通州,京都近在眼前。
剛剛上岸,徐家就看到林家打發過來的仆人和運行李的車輛馬匹。按理說二十多輛馬車也盡夠了,只是想不到徐家居然帶了三大船的行李。林家的管事懵了,趕緊在港口附近招攬了二三十個租賃馬車的才算有了交待。
“徐老太爺安好,姑爺安好!小的是林府的下人林成,特奉了老爺和夫人之命,前來相迎。”這林成衣飾整潔,雙眸清明,一看就是個挺體面的管事。只不過林氏遠遠地看著卻并不認識他,她覺得母親怎么也會安排個熟人來接她。
“姑奶奶,老奴特奉了夫人之命,前來接您了。”這聲音熟悉又陌生,透著一股辛酸。
林氏一轉頭就看到了頭發花白的陳家的,頓時眼淚涌到了眼眶,要不是拼命壓著,肯定哭出來了。那邊的丹桂可沒有林氏那么好的意志力,看到多年不見,容色衰老的娘親,當場就哭了。那陳家的正是當年隨同丈夫到西北照顧林海一家的仆人,也是丹桂的娘親。
趙嬤嬤也哭了,無聲地流著眼淚。林氏雖然沒哭,眼睛卻紅了。西北的歲月到底是改變了許多人的生活,也成了林家不可磨滅的記憶。在那里收獲的和付出的以及遭受的是其他人不能想象的,可那段歲月在多年后依舊清晰地烙印在許多人的心里,不管是活著還是死去。
陳家的趕忙引著眾人上了馬車,一番哭泣之后,才開始說話。因為男人們還要在碼頭忙一陣,所以徐熹專門給林氏遞了話,只說讓她帶著孩子們先去岳丈家敘舊,等京都中徐家的房子都安排好了再說。
徐家在京都有幾套宅子,往年都是租出去的。只是今年上京,徐老太爺提前給京都看房子的下人遞了信,把其中一套一直空著的三進的小院收拾出來,就等著徐家上京住進那里。
陳家的和林成囑咐了幾句,又吩咐了趕車的把式,跟車的婆子等等,最后才上車隨林氏等人往林府趕。
“夫人都念叨一個月了,只說怎么還不到。”陳家的笑吟吟地又接著道“一到這時候,老爺就在花廳中轉悠,沉默不言。”
林氏聽了哈哈大笑起來。說真的,麗姐兒還是第一次看到林氏這么夸張的笑。那笑聲歡快清越,好似銀鈴叮當作響。
“爹娘身子都還好?還有阿玕,聽說他明天就要考舉人了,書讀的如何?”林氏一連串地問,連停歇的機會都沒給自己留。
“老爺夫人的身子骨都好,七爺不但身子好,讀書也好。前兩天老爺考校七爺,也說是大有進益了。”陳家的眉眼彎彎,滿臉的喜意。七爺就是林瑯玕,林家的排行是大排行。那時林家還沒分家,也就這么叫下來了。林氏沒出閣時就是林家的三小姐,現在該稱三姑奶奶。
“那就好,那就好。”林氏和陳家的說話,好像身邊的人都不存在,雙眸明亮,說不出的歡愉喜悅。
從通州到京都聽說是不遠,可也許是最后一段旅程,麗姐兒和幾個弟弟們都已經將耐心耗盡,身心開始不適了。這馬車著實顛簸的厲害,再厚再軟的棉被靠墊都不能解決什么問題了。麗姐兒已經開始有些坐臥難安了,再看幾個弟弟,也開始難受的要掉眼淚了。麗姐兒心想不好,趕忙拽了拽林氏的袖子。
按照道理,林氏多年不見娘家人,現在好容易有機會詢問,任誰都不會打擾。可照顧孩子車中的其他人總得精心吧!可是現在和林氏聊的正歡的是陳家的,陳家的是丹桂的娘,人家丹桂在外嫁人生子,好容易見到親娘,卻還說不上話,顧不得麗姐兒他們也可以理解。趙嬤嬤年歲大了,這么長時間的舟車勞頓,她老人家早就閉著眼睛昏睡過去了。所以麗姐兒最后還是決定找娘親解決問題,哪怕是讓車慢點也好過現在啊。別在一路上都沒什么事兒,到了京都才開始有病有災的。
林氏正和陳家的聊得火熱,感覺到袖子亂晃,一回頭就看見女兒煞白的小臉,吃了一驚:“這是怎么了?不舒服?”
麗姐兒指了指弟弟們道:“弟弟們也都不大舒服。”
幾個小男孩也和麗姐兒的情況差不多,臉色不好,xiong口憋悶,好像是暈車。這回車里的人都回過神兒來,連趙嬤嬤都睜開眼睛伸手去抱樂哥兒。
陳家的撩開車簾子讓車把式趕慢點,回頭又對林氏道:“姑奶奶,小姐少爺們恐怕是累了,莫不如找間茶樓歇歇再說,您看可好。”
好,當然好,麗姐兒前世一暈車就吃冰激淋,那個可比暈車藥還有效。雖說現在吃不到冰激淋吧,可是酸甜的糕點也能作用,至少要比現在的狀態好。
林氏趕緊答應,現在什么都比不上兒女,那可都是她的命根子。那車把式似乎對通州地形很熟悉,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車就停在一座不起眼的茶樓前。林氏把著歡哥兒下了車,對這茶樓顯然還算滿意。出門在外,多有不便,能湊合就湊合吧。
茶樓的管事一看林氏一行就知道這是貴人,也明白貴人們不過是借他們地方歇歇。進了茶樓唯一的雅間,林氏就命趙家的開始做冰糖山楂和白粥,店小二送來的幾碗茶基本上沒人碰。可麗姐兒渴了,她若無其事地端起茶就喝,大口喝了卻皺著眉頭放下茶盞。也許是她的富貴日子過的久了,好茶也喝過不少,眼前的粗茶她的口舌胃都本能的排外了。